头也没抬。
萧寒低声道:“殿下,江东盐场,揪出几个广陵旧部,在私贩盐引。泉州港,荥阳郑氏有两条海船靠岸,船籍挂的扶南国,但水手多是中原面孔。齐王府三公子,昨夜在别院宴客,席间…有人舞剑,颇类军阵。”
刘进手中的朱笔顿了一下,一滴红墨落在奏章“增调民夫五万”的字样旁,晕开一小团。他目光扫过密报,眼神依旧沉静,只是那沉静之下,仿佛有冰层覆盖的暗流。
“知道了。”他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广陵旧部,按律处置。郑氏的船…让市舶司仔细查验,一粒私盐、一尺禁铁都不许上岸。至于齐王家老三……”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年轻人,喜欢舞刀弄剑也是常情。让绣衣卫的人…多去他别院附近‘逛逛’,他自然就‘雅静’了。”
“是。”萧寒躬身,身影又如鬼魅般退入阴影。
刘进的目光重新落回运河奏章上,朱笔划过那滴晕开的红墨,在“五万民夫”旁批了一个字:
“准。”
窗外,春光正好。大街上的喧嚣隔着重重宫墙传来,模糊而充满生机。粮车在驰道上吱呀前行,蒙童的诵读声在小巷回荡,铁匠铺的淬火声滋啦作响。
这五年苦心经营、铁血铸就的“盛世”,正像那新织的玄菟锦,厚实而充满韧性。但刘进知道,锦缎之下,仍有虱蚤;阳光背后,总有阴影。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头冰冷的镇纸——那是一只青铜铸造的,振翅欲飞的鹰隼。
铁律已成,盛世初显。但握刀的手,一刻也不能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