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难九年的腊月,长安城沉浸在岁末的祥和与忙碌中。未央宫内张灯结彩,宫人们正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庆典做着准备。
然而,在宣室殿深处,靖难帝刘据案头那份来自西域都护府、用火漆密封的六百里加急军报,却带来了一丝与节日气氛格格不入的肃杀寒意。
刘据挥退了殿内侍奉的宫人,只留下丞相田千秋、大将军霍光、大司农桑弘羊等几位心腹重臣。
他亲手拆开密封,取出帛书,目光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炭火盆中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良久,刘据放下帛书,脸上看不出喜怒,眼神却深邃如渊。
“西域都护府急报,”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匈奴……在西方,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他缓缓开口,将情报内容道出:
“狐鹿姑单于率匈奴主力,西迁已近两年。其部穿越金山(阿尔泰山)隘口后,并未停歇,一路西进,直扑康居腹地。”
“康居王虽率部抵抗,然其部族松散,战力远逊匈奴。加之匈奴挟举族西迁、背水一战之凶悍,攻势凌厉无匹。一年有余,大小数十战,康居主力节节败退,大片水草丰美之地,已落入匈奴之手!”
“如今,”刘据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目光扫过悬挂在殿侧的巨幅西域舆图,最终落在咸海的位置。
“匈奴前锋已抵达咸海之畔!康居王集结残部,并联合其西邻贵霜帝国援军,于咸海东岸布防,欲做最后之抵抗!”
“双方大军,隔咸水(咸海)相望,旌旗蔽日,杀气冲天!一场决定中亚格局的大战,一触即发!”
殿内气氛凝重。赵破奴眉头紧锁:“咸海……此地距我西域都护府乌垒城,已逾数千里之遥!匈奴西进之速,远超预期!”
桑弘羊则更关注经济影响:“康居乃丝路北道要冲!其国若被匈奴吞并,则我朝与安息(帕提亚帝国)、大秦(罗马帝国)之商路,恐将受制于匈奴!商税、货利,必受重创!”
田千秋捋须沉吟:“大月氏……此族亦非善类!其占据巴克特里亚富庶之地,兵强马壮。今与康居联手,匈奴纵胜,亦必元气大伤!”
刘据听着重臣们的分析,目光依旧停留在舆图上那片广袤的中亚土地。他心中思绪翻腾:
匈奴凶悍且韧性十足: 狐鹿姑果然非等闲之辈!举族西迁,背水一战,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横扫康居大部!
其部族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战斗力,令人心惊。这头被逐出漠北的饿狼,在西方找到了新的猎场!
战略格局也发生了一系列地剧变: 咸海之畔的对峙,意义重大。若匈奴胜,则康居国灭,其地尽归匈奴。匈奴将获得一块远比漠北富庶、且远离汉朝兵锋的广阔休养生息之地!
其国力必将迅速恢复,甚至更胜往昔!届时,一个占据中亚腹地、控扼丝路要冲的庞大匈奴汗国,将重新崛起于汉朝西陲!其威胁,恐比漠北时期更甚!
这一切对于汉朝的机遇与挑战: 眼前这场大战,对汉朝而言,既是挑战,也是机遇。挑战在于,一个更强大的西方匈奴,将直接威胁西域都护府的安全,切断丝路财源。
机遇在于,匈奴与康居、大月氏联军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将消耗巨大,短期内无力东顾!这为汉朝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发展时间!
“坐山观虎斗”! 刘据心中迅速做出决断。
此刻,绝非汉朝介入的最佳时机!西域都护府的力量,尚不足以跨越数千里,在陌生的中亚腹地与以逸待劳的匈奴或联军决战。
贸然出兵,劳师远征,胜负难料,且可能将战火引向西域!不如静观其变,让匈奴与康居、大月氏在咸海畔拼个两败俱伤!
“诸卿所言,皆有道理。”刘据终于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匈奴西进,势如破竹,确出乎意料。咸海之战,关乎中亚未来格局,亦关乎我朝西域安危与丝路畅通!”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咸海的位置:
“然!此刻,我朝不宜轻动!”
“其一,路途遥远,补给艰难,劳师远征,非智者所为!”
“其二,匈奴、康居、大月氏,三方混战,敌友难辨。我若贸然介入,恐引火烧身!”
“其三,”刘据目光锐利地扫过众臣,“此乃天赐良机!匈奴主力深陷咸海战局,无暇东顾!我西域都护府,正可趁此良机,巩固城防,屯田积谷,安抚诸国,训练士卒!同时,加强玉门、阳关守备,严防小股匈奴游骑袭扰!”
“传旨西域都护郑吉!”刘据转身,语气斩钉截铁,“令其:严密监视咸海战局!每日一报!加固乌垒及沿途烽燧、城寨!广积粮秣!操练兵马!安抚车师、龟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