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围下起大雪。而甲板上残留的修罗地狱腥风尚未散尽,咸涩海风卷着碎雪扑在人脸上。
我抬手将船舵猛地向左侧压去,雪月宝船的龙骨发出沉闷的低吼,缓缓调转方向,直指西北天际。
“都别回舱。”
我的声音裹在风里,却让骚动的队员瞬间安静下来。
刚从修罗地狱的鬼门关闯出来,有人手还在不受控地发抖,眼底藏着劫后余生的侥幸;
有人攥着攻击和防御的符箓,眉峰拧成疙瘩,显然还在为没能彻底查清秘境而遗憾。但此刻,没人有资格沉溺于情绪。
“燕红烛,跟我去操作室。”
我率先迈步,靴底踩过甲板上未化的薄雪,留下深深浅浅的印子。
身后立刻传来两道脚步声,燕红烛的裙摆扫过积雪的窸窣声,还有刘凯麒厚重的靴声——他总是这样,从不多言,却永远第一个跟上指令。
操作室里的铜制仪表盘还残留着战斗时的划痕,燕红烛指尖翻飞,迅速将罗盘上的指针校准,刘凯麒则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被震松的齿轮,时不时用法器敲出清脆的声响。
余光瞥见章昊云正蹲在船舷边,手里捏着黄符,眉头紧锁地贴着甲板游走。
他身后跟着两个擅长阵法的队员,三人手里的符箓都泛着淡淡的金光,但凡遇到战斗中被戾气侵蚀的木缝,便立刻贴上符纸,指尖掐诀,让金光顺着木纹蔓延,将隐患一点点掐灭。
方才在修罗地狱,若不是他及时补全了防御阵,宝船恐怕早已被怨灵啃出大洞。
此刻他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却连抬手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只盯着脚下的木板,生怕漏掉任何一处纰漏。
抬头望向船甲最高处,云破阙和雷鸿正并肩站在了望塔下。
两人都握着兵器,云破阙的长剑斜背在身后,手按在剑柄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海面;
雷鸿则扛着巨锤,魁梧的身影像座铁塔,死死盯着远方翻滚的乌云。
他们不懂阵法,也不会操作仪器,却有着最敏锐的战场直觉——方才在秘境,正是雷鸿一锤劈开围上来的怨灵,为我们争取了撤退的时间。
此刻两人一言不发,却像两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海面上传来的任何异动都纳入眼底,只要有风吹草动,他们手中的兵器便会立刻出鞘。
雪还在下,落在宝船的帆上,积起薄薄一层。
操作室里的铜铃偶尔发出轻响,章昊云等人贴符的默念声、云破阙眺望时偶尔的低喝、海风卷着浪涛的声音,交织成一首紧绷却有序的歌。
没人再提修罗地狱的惊险,也没人再纠结遗憾或侥幸,所有人的动作都只有一个目的——让这艘载着我们的宝船,能安稳地驶向西北,驶向未知却必须抵达的下一站。
我看着操作室窗外,西北方向的天空渐渐透出微光,手指轻轻抚过仪表盘上的划痕。
或许前路仍有风险,但只要身边有这些人——有燕红烛的精准、刘凯麒的沉稳、章昊云的细致、云破阙和雷鸿的守护,便没什么可畏惧的。
雪月船破浪前行,在海面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航迹,朝着那片微光,坚定地驶去。
铜制沙漏里的细沙终于漏尽最后一粒,我抬手按在操作室的舷窗上。
指尖触到冰凉的玻璃,窗外那片朦胧的陆地轮廓正随着雪月宝船的前行愈发清晰。
三个时辰的全速航行里,船帆始终绷得笔直,海浪卷着碎雪拍打船身的声响从未停歇,此刻终于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龙骨破开海浪的沉稳轰鸣。
“准备落锚。”
我转身对燕红烛点头,她立刻转动舵盘,宝船缓缓减速,最终停在距离陆地半里远的海面上。
船身稳定的瞬间,甲板上的队员们却没有丝毫松懈——没人去眺望那片覆盖着浅绿的陆地,也没人议论即将踏上新秘境的境遇,每个人的手都不自觉地按在兵器或法器上,眼底藏着挥之不去的凝重。
毕竟前几处陆地秘境的凶险还历历在目,修罗地狱的腥风、怨灵嘶吼的画面仍在脑海中盘旋,谁也不敢断定这片看似平静的土地,会不会藏着更致命的危机。
“苏朝宇,带章昊云和柳风行以及两位天女派仙子先上岸探查。”
我走上甲板,目光扫过列队的队员,最终落在苏朝宇身上。他是队里最擅长隐匿行踪的,常年游走在各类秘境中,对危险的感知比常人敏锐数倍。
听到指令,苏朝宇立刻上前一步,腰间的软剑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金属声:“放心,我们会仔细排查,若有异常立刻发信号。”
章昊云早已备好一叠符箓,此刻正将几张探测符递给身边的柳风行和另一位天女派仙子:“这是测邪符,遇到戾气或阵法会自动发光,你们多留意周围的草木和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