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刚过,镇妖关西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铁器碰撞的脆响,像碎石投入静水,划破了夜的沉寂。
我与清儿立在一里开外的望楼顶端,夜风掀起衣袍,猎猎作响。
望楼虽不高,却能将西城门周遭尽收眼底——昏黄的灯笼悬在城头,将城墙的影子拉得老长,百米外的阴影里,近百个黑袍人影正猫腰疾行,衣袂扫过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五境打底,领头那个是八境。”清儿低声道,指尖指向队伍前端那个身形壮硕的黑袍人。
我已按捺住气息,望着那伙人距城门只剩百米,忽然抬手挥下。
刹那间,望楼四周的暗处涌出数十道身影,皆是玄甲在身的六境以上强者,如出鞘利剑直扑黑袍人。
“杀!”
一声低喝划破夜空,玄甲与黑袍瞬间绞在一处。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有埋伏,阵型顿时大乱。
六境强者的剑气在夜色里划出银弧,黑袍人虽悍勇,却架不住这般突袭。
惨叫声、骨裂声此起彼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黑压压的人群已倒下大半,鲜血在青石板上漫开,映着城头灯笼的光,泛出诡异的红。
最后一个八境黑袍人被三名八境强者合力按在地上时,我才转身对清儿道:“收网了。”
城楼下,幸存的黑袍人被铁链锁住琵琶骨,垂头丧气地被押往监狱方向。
夜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望楼,我望着西城门重新归于沉寂,只余下巡逻兵清理战场的脚步声,紧绷的肩背终于松了些。
监狱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我转身对那身着锦袍的老者道:“李供奉,这伙人的底细,还需您多费心思。”
李供奉捋着花白长须,眸中精光一闪:“冠军侯放心,老夫的‘碎魂术’还从未失过手,三日之内,定让他们把肚子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我颔首,示意阿恒跟上,便牵着清儿往关署走。
子时的风带着寒意,清儿往我身边靠了靠,指尖冰凉。
两日时光在案牍与巡查中悄然溜走。
关署的烛火夜夜未熄,我与清儿时常对着舆图推演,阿恒则每日三次往返监狱与关署,带回些零碎的供词片段。
直到第二日傍晚,李供奉那边仍未传来确切消息,檐外的夕阳将关署的影子拉得很长,空气中仿佛都凝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郁。
却在第三日丑时,瘴魂泽雷宗主和上官节度使传来消息。
镇妖关内,信使的马蹄踏碎了关内的寂静。
我接过那封沾着夜露,从镇妖关传信所送来的密信。
雷震天雷宗主的朱砂印在羊角灯笼下泛着冷光——他与南境节度使上官洪不日便要回关,随信附上的,还有他们在瘴魂泽的所见所闻。
信纸边缘沾着暗褐色的水渍,混着些微腥臭,想必是从瘴魂泽带回来的。
我借着灯笼光细读,字里行间尽是那片沼泽的诡异。
三日前,雷宗主与上官洪率领十名八境强者抵达瘴魂泽。
按常理,这般毫无遮掩的进入瘴魂泽,少不了一场恶战,可信中说,周遭竟出奇地平静。
外围游荡的不过是些低阶妖兽,像毒沼蜥、腐骨蝇之类,被随行强者士轻易清理干净。
那些妖兽的尸身很快便被沼泽的黑水吞噬,连点血沫都没留下。
真正让人犯难的,是瘴魂泽深处那层结界。
信里说,那结界是在探查当日发现的。当时他们正循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深入,忽然被一道无形屏障挡住。
起初以为是幻象,雷宗主挥出一记惊雷,紫电劈在屏障上,竟被弹得粉碎,只在屏障表面激起圈圈淡青色的涟漪。
随行的阵法强者上前探查,指尖刚触到屏障,便被一股阴寒之力震退,虎口开裂,渗出血珠。
他断定这是上古某种强大的禁制,布下结界的人引了瘴魂泽的地脉阴气为基,又以无数妖兽怨灵为引,结成这道困阵。
非一日之功可破,信里特意用加重的墨迹写了这句话。
十二人便绕着结界探查。越往深处走,瘴气越浓,墨绿色的雾气几乎凝成实质,连雷宗主他们带的轩辕圣地天衍镜都难以穿透。
他们发现这结界竟大得惊人,东西横跨三十余里,南北纵贯二十余里,将瘴魂泽最核心的区域整个罩住,像一只倒扣的琉璃碗。
结界表面流转着细碎的符文,那些符文时而聚合,时而离散,细看竟像是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上官洪曾试着用节度使府的破阵符轰击,符咒贴在屏障上便化作飞灰,连点声响都没有。
最让人不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