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传我令。”
我深吸一口气,将羊皮卷攥得发白,“所有妖族尸骸,凡有妖丹、鳞甲、利爪可用之物,一律交由炼器营拆解。
无价值的即刻焚烧,灰烬需用特制盐水浸泡三日,以防妖气复燃。”
“是!”
周围的将士齐声应和,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那些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都佝偻着,有人肩头还插着断箭,有人腿骨外露却仍在拖拽尸体。
方才厮杀时的悍勇褪去后,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深埋眼底的哀恸。
我目光扫过那些盖着白布的尸身,喉头哽得发疼。最前排那个蜷缩的身影看着格外瘦小,许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兵。
记得几个月前他还缠着要我的亲笔题字,说要寄给家乡的阿妹看。
“所有牺牲的将士,”
我提高了音量,让声音穿透噼啪的火焰声,“不论职级高低,一律抬回关内西侧营房。
取最好的楠木棺椁收敛,缺了肢体的……让缝补营用玄丝绣个假身配上。”
说到这里,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一个伤兵抱着同伴的头颅跪在地上,那头颅的双眼还圆睁着,嘴角似乎还凝着笑意——在刚才冲锋时,他们还在说笑谁先斩下妖王首级,谁就去城中醉仙楼喝第一坛庆功酒。
“寻个吉日,”
我别过脸看向关外,那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将他们都葬进英雄墓。碑上要刻全名,籍贯,还有……入伍的年月。”
英雄墓那里原本是片桃林。十几年前那一战结束后,都是镇妖关将士们,亲手栽下的桃树如今已能遮阴,只是每年花开时,总会有新的墓碑从桃树下冒出来。
今年的花期已过两个月了,想来又要添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了。
“上官节度使,雷宗主。”我转身看向城楼东侧,那里站着两个气息不稳的身影。
上官洪的金甲早已被撕得褴褛,不复存在,腰间的腰带碎成了三块,这位以身法迅捷闻名的节度使,此刻满脸竟是对战场的低落情绪;
雷震天更惨,他那柄从不离手的无极棍断成了两截,半边身子都焦黑如炭,显然是硬接了妖皇的本命神通。
“随我去北门看看。”
我将长剑归鞘,剑穗上的红绸早已被血黏成了硬块,“其余八阶及以下的灵者和武者们,留在此地协防。
分派两队轮流值守,每隔半个时辰巡查一次,谨防妖族残部反扑。”
众人齐声应喏,声音在空荡的关隘里回荡。
有个断了腿的老修士挣扎着要起身,被身旁的弟子按住。
他望着我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里忽然迸出些光亮,那是与妖族厮杀多日来,我见过最灼热的眼神。
穿过堆满碎石的甬道时,脚下不时踢到断裂的兵器。
有柄熟悉的青铜剑斜插在瓦砾中,剑鞘上刻着“守义”二字——那是两个月前李都尉在庆功宴上求我刻的,他说要让这剑陪着他守到白发苍苍。
北门的厮杀声渐渐清晰起来。
远远便望见城楼上飘扬的玄色大旗,旗面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却仍倔强地在风中猎猎作响。
靠近城门时,浓重的血腥味里混着雷电灼烧的焦糊味,雷震天的无极棍虽断,余威却仍在——城门两侧的石墙上布满了焦黑的坑洞,地上躺着数具被雷电劈成焦炭的妖族尸身。
“侯爷!”
守北门的镇东将军秦昊从尸堆里爬出来,头盔裂成了蛛网。
“您可算来了!最后一波妖族半个时辰前就退了,两位圣主的率领六境以上的将士们追出去三十里,应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个身披雷光的修士策马而来,为首的正是雷震天的关门弟子。
少年翻身下马时踉跄了几步,怀里抱着个染血的锦囊:“师父!弟子无能,让赤练妖王跑了……这是从他亲信身上搜来的。”
雷震天接过锦囊拆开,里面滚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南”字。
他捏碎玉佩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三日前抓到的妖族俘虏说过,这次总攻是南北两线同时发动。
“东门。”我猛地转身,腰间的佩剑撞在城砖上发出锐响,“立刻去东门!”
上官洪忽然按住我的肩膀,他袖口的金线已被血污浸透:“侯爷,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让属下去吧。”
“不必。”我推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城门下那些堆叠的尸体。
有个穿灰布短打的少年蜷缩在角落,怀里还紧紧搂着杆断矛——那是秦安老将军的兵器。
三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