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渐褪,天际泛起鱼肚白,微光刺破夜幕,唤醒沉睡的大地。
我们踩着碎石与断刃,将同伴的遗体妥善安置。血腥味混着潮湿的泥土味钻入鼻腔,耳畔仿佛传来邪修们的叫嚣声和军卒们的怒吼声,可是已不是出来时那样,邪修虽灭了七七八八,但是我带来的百位镇北战神军团也是葬身二十余人,重创三十余人,其余或多或少都挂了彩,若不是清儿及时赶到,恐怕我等都要葬身于此。
回程的路上,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马匹的蹄声沉闷,扬起的尘土在黯淡天光里打着旋儿。
无人多言,唯有偶尔传来的叹息,似是要将胸中的郁结吐出。我攥着缰绳的手早已麻木,脑海中不断闪过陆昭推开我时决绝的眼神,那一抹身披银鳞软甲的身影游荡眼前,城隍庙祭坛与此次祭坛还有早些时候的河睚宗祭坛,无一不代表着死亡。
抵达青州城时,城门已落锁。我们大声叫门,守城将士望见是我们,慌忙放下吊桥。城内灯火零星,寂静得有些反常。我们直奔太子暂居的府邸,庭院深深,回廊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诡谲的影子。
见到太子时,他正伏案批阅文书,烛火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抬头看见我们疲惫的模样,手中的笔停住,目光扫过众人,似是在寻找什么。
“陆昭呢?”他率先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沉声道:“太子殿下,陆昭在我与李慕白大战时,不慎中了噬魂咒。我俩后来又寻迹去了城西,发现有座枯井古怪,便上前查探,不慎招到暗算,他为护我,将我推开,自己被卷入枯井,陆昭如今……恐怕凶多吉少。”
太子的手微微颤抖,半晌未语。他缓缓闭上眼,良久,才低声道:“我早知他性子,只是……”话未说完,却已道尽千言万语。屋内陷入死寂,唯有烛芯爆裂的声响,似是在为陆昭奏响最后的挽歌。
“太子殿下,还请节哀。现在我们应该盘一下,青州动乱一事的起因,经过和结果。”我深吸口气道。看了看屋内只有六人,分别是我、太子、清儿、阿恒、陈破虏、以及一位太子幕僚。
“清儿,说说最近这段失踪的场景,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听闻,皆是目光惊讶的看向清儿,心里无不想着,这是失踪的人口,目前唯一活着回来的啊!
清儿坐在案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青瓷茶盏的纹路,窗外雨打芭蕉的声响混着烛火噼啪,将她苍白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当她听到我的问话,终于开口,声音像被寒风揉碎的枯叶,带着几分沙哑:“青州动乱那日,还未到子时,我听从着轩哥哥发出的指令,将拓跋炎焘的连重自己妖珀利三人带离青州,寻得一安全藏身之处,待事情了却,轩哥哥回来寻我的。”
她顿了顿,将茶盏往唇边送了送,却又停在半空。“那三人被我带出来时,每个人身上,都有被惊鸿小队章昊云和端木仙儿,一同施加的禁咒与密丹,尤其是拓跋炎焘我更是将其双手束缚起来,嘴巴也是将其塞满。
可谁能想到,刚出城门,树梢突然坠下十几道黑影。那些人的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淬了毒的蛇信子。”
话音未落,清儿猛地扯开手臂上的衣服,手臂上方狰狞的紫黑印记蜿蜒如蛛网。
“他们用的是淬了腐骨散的暗器,我刚挡下三招,就觉内力如决堤之水。混战中回头再看,本该跟着我的三人早没了踪影,只剩塞满拓跋炎焘嘴的黑布散落在泥地里。”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咬破舌尖强提真气,施展出师傅所传的绝学‘一气化三清’,连闯数道关卡才逃出重围。”
雨势突然变大,窗棂被打得砰砰作响。清儿起身推开窗,潮湿的夜风卷着水雾扑进屋内,将她的发丝吹得凌乱。
“这些日子,我躲在城郊破庙里养伤。每日寅时天不亮就出门,在青州城外的村落间打转。
有次在铁匠铺听见几个马夫闲聊,说有人瞧见那三个身穿破损的黑袍往西山方向去了,可等我追到,只看见满地焦黑的草木。”
她转身时,烛火恰好爆开一朵灯花,映得她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丑时,我正在城外采药,忽然听见西北方传来金铁相击之声。起初以为是势力火拼,摸近了才看清——轩哥哥被一名七境实力的黑衣人逼得九死一生,即将迎来黑衣人的全力一击。”
清儿的声音陡然拔高,手臂上蜘蛛网装的更加狰狞,“我顾不上调息,急忙再次使出一气化三清,一瞬间,便来到轩哥哥身前……”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
“清儿,你手上的伤,腐骨散是否有什么方法解除。”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毕竟只有邪修们才会弄出如此邪恶的暗器。”清儿无所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