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岸边用力一点,倾刻间乌篷船晃了晃,便稳稳行驶在了河面上。
杨二虎背着秦夫子进入船舱,让后者靠着船舱休息,引燃一盏油灯,昏黄的光耀中,见这秦夫子依旧昏迷不醒,只口中偶尔发出几句呓语,不禁一叹。
武都雄也入了船舱,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壶酒,大口大口的灌了起来。
洪元自觉的与杨烈一起站在船头,找出另一块船浆,他前世小时候家门口就有条三丈宽的小河,当时还未搭桥修路,要过河就得划船,此刻强化过后的身体更是得心应手。
哗啦!哗啦!
船浆荡起,掀起清波,缓缓驶出。
明月高悬,光华若银辉,照耀得河面也算勉强可见,洪元的【明目通幽】天赋也仅是夜晚中数丈外清淅,距离太远,还是模糊不清的。
夜里行船,为求安全,并未让乌篷船驶离岸边太远,几乎贴着岸边缓流行驶,加之是顺水而下,倒也算得上平稳。
而且,几乎不用洪元,杨烈二人怎么摇浆。
杨烈也说了此行目的地,乃是毗邻清徐县的阳泉县,不过此刻入了夜,县城早已闭门,所以要暂在下游十几里的市镇歇一夜。
“那废弃的梧桐镇内,魏珍珠的那座淫窟不是短时间能建成的。”
船舱内,火光在灯罩内摇曳,武都雄,杨二虎两人又谈起了梧桐镇以及所谓‘碧梧仙境’。
“就算她三年建成,享乐三年,也就六年。”
武都雄灌了一口酒,入了喉肠,闭目享受了片刻滋味,缓缓道:“瘟疫,匪祸,妖鬼的传说由来十几年……但魏珍珠她们并没有出事,纵然真有什么妖魔鬼怪待在梧桐镇作崇,怕也至少离去了十年。”
杨二虎颔首,叹道:“还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脸上又是露出思索之色,沉吟片刻,忽而道:“庄园外那排屋子重新整修了,你说魏珍珠会不会想重启桐油工坊?”
“桐油贸易,那么大一块肥肉,若有机会,肯定是想要尝试的。”武都雄继而笑了笑:“重建工坊,还有诸多熟练的炼油工人,光是最简单的这些,那头死肥猪都搞不定,她没这个本事。”
“她没有,魏家有。”
“魏家是魏家,魏珍珠是魏珍珠,不可混为一谈。”武都雄摇摇头,脸上带着讥讽:“像魏珍珠那样的怪物,早就让魏家在府城丢尽了颜面,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让她进府城,怎还会帮她?”
“别忘了魏珍珠的男人……”杨二虎点了点舱内放置烛火的小桌,意有所指。
“那位盐铁判官?!”武都雄脸色也凝重了几分。
临江府的盐铁判官周文杰,从官职上来说,仅仅只是八品小官,但因是州直属派遣,位卑权重,拥有查勘整个临江府盐、铁、茶税之权力。
周文杰手底下掌握的力量也极为可怖,光是明面上就有缉私营两百精锐,盐丁五百青壮,私底下还不知勾结了多少势力,网罗多少所谓的‘江湖好汉’。
拱卫魏珍珠那座庄园的那些壮汉,应该便是抽调的盐丁!
“我没有佩服过多少人,但这位周文杰周判官,我却是五体投地。”武都雄感叹:“据说他本为农家子出身,为了往上爬,搭上了魏家的线,啧!竟然真的跟那死肥猪当了几十年夫妻!这怎么忍得了的?”
“也别这么说,据闻魏珍珠年轻时也算是个美人,后来生了病,才越吃越胖……”杨二虎说不下去了,光是想到那魏珍珠,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不禁点头赞同:“你说得对,那周文杰的确是个人物,了不起的大人物!”
“除了魏珍珠,剩下六个女人的身份搞清楚了吗?”武都雄又问。
杨二虎道:“‘玄素娘子’的身份倒是知晓了!”
“飞升成仙的那一位?”武都雄笑了笑。
杨二虎冷哼一声:“什么成仙?那女人是玉溪镇陈家的大夫人,玉溪镇的产业几乎八成都是她家的,可惜魏珍珠那群人不但吃外人,也啃自己人,入了伙就被慢慢敲骨吸髓,吃光了就该全家飞升了。”
“其他那些女人,有官老爷的夫人,豪族中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贵妇人,山上的尼姑……”
武都雄听得发呆,良久才是一叹:“这群女人太会玩了。”
“不是这群女人会玩,而是老爷们会玩。”杨二虎道。
“我大胤自有国情,风气如此,为之奈何!”武都雄叹息。
大胤享国近八百年天下,其间兴盛衰落不过寻常之事,每当衰颓时总有雄主出世,力挽狂澜,好不容易国祚稳定,又有奇葩皇帝上位。
三百年前,大胤长乐帝生性乖张,常搞出些荒诞滑稽之事,不但男女通吃,甚至时常在与大臣议政时,召见妃子于正殿开趴,任凭众大臣观摩学习,非但不觉惭愧,反而为之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