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懒得多待一般走了。
为了照顾他,她近乎等同他的婢女,身上只戴一些金饰彰显身份,衣着皆为收袖不曳地的样式,从背后看,朴素无华了不少。
这就是木漪离开前,留给黄兆言最后的印象。
七月初,谢春深烧退完全了,可以起塌走动。
一出门,率先就看见她的这些部曲,他又沉默了下来。
黄兆言主动跪下请罪:
“属下私自放了她的船,以此为换,请她照顾大人,属下自知僭权,请大人处置。”
“不必。”
谢春深眼睛一个个扫过这些人的脸,思虑越发深刻,没人知道他心中此时所想,直到他自己问出来:
“她已经走了吗?”
“走了已十日,算上今日,是第十一日,大约,也要到西平郡了。”
从此,就南北别离了吗。
他病中并未没有意识,她的指尖划过伤口处的肌肤,又痛又过瘾,让他沉迷其中,甚至不想醒来。
而他现实里能抓住的,仅仅是她在意的这些死物。
谢春深眼里迸发出久违的光火,“明日我要上朝,会会段渊。”
黄兆言也再复士气,忙道是。
他与谢春深甫一对上视线,对方眸中若有黑水银河在流动,藏有无数道沟壑,将情绪埋在其中。
这实在是太漂亮,太不敢让人直视的一双眼睛,:
“我倒要看看,我在,谁敢动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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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木漪心下短暂的窒痛了一下,“因为他从不在我面前主动示弱,他是真的受伤了。这种情况下,皇帝还在对他施压,紧接着就是厌弃,段渊将获胜而归。可想而知,他很快会自顾不暇,自身难保。”
陈擅叹息:“那你还要管他?”
木漪没有正面回答,只喃喃了一句:
“我既恨他至极,我又爱他至极。
好似我们是一面镜子的两端,扎生一处,又总是天然相悖,所面尽数相反,可无论是镜子的哪一面被打碎,这面镜子都将不再存立。”
是他成就了她。
她也成就了他。
墙外垂坠的合欢花被车顶擦过,撇落了满枝头的合欢花,红粉交白,散成细丝,似洋洋洒洒的春夏白雪。
木漪从花雪里下了车,合欢花顷刻落满她细挑的双肩。
州姜抬手掀开帘,问他还有没有什么话要嘱咐。
陈擅想了想,伸长脖子探出头来:
“木芝!西平郡再聚!我等你!”
木漪脚步微顿。
大约是用背影点了点头,之后便大步扬长而去。
再回千秋堂,众人看她的神情都不一样了。她意识到自己虽然吝啬刻薄,日积行恶,但也确实给了这些人一个安身之所,他们不得不依附于她。
事先已经准备过了,此时齐齐整整跪下求,“县主将我们也带走吧,我们愿意跟着县主去西平,侍奉县君与陈二郎主。”
“求县君”
“县君,小的没地方可去,县君在哪儿,哪儿就是小的的家!”
她被吵得头疼,说了“不行”,她只想带走秦二这等多年的亲信和谭合谭尔这些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还有她重金所培的亲兵。
宅田和商船却进展得不是很顺利,谢春深像是与她怄气一般,用朝廷的权将她的东西全扣押了,这些东西现在全在他手里,她不能变卖。
她请求陈家出面,可陈家也在风口上,陈擅不辞而别,令元靖心中极其不满,陈家这时不能再铤而走险,被元靖捏下公权私用的把柄。
木漪还是只能靠自己,当她不得不暂时先放弃这些物产的时候,转机来了——
黄兆言自己上门来找她,“只要你答应一事,你的商船,我通过秘书监公敕施压,可让商曹监正松口,让你的商船放行。”
她没问是什么事,反而先问:“那宅田呢?”
黄兆言阴冷一笑:
“莫说你的宅田,整个洛阳的私田,都被段渊看上了。
他要按军功给他带回来的功臣分地,太子公主们的地,他不能动,正在逼迫各处的豪强主动相让,这个节骨眼上,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无能,那谢戎是干什么吃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东西他拿就算了,不能白白送给段渊。”
黄兆言目光一暗,声音压低:“我让你帮的,就是此事。”
木漪默了一下。
他不会不管,如果不管,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管不了了。
木漪问黄兆言:“他的伤不算轻,现在是什么光景了?”
“他要我去廷尉府守人时已昏迷了几日,御医灌了烈药,促他醒来,还未将养好又急匆匆骑马去焚场,当夜就高热了,一直未退,医药无灵。”
木漪皱眉:“可高热并非疑难杂症。”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木漪望了黄兆言一眼,“是出了内鬼,还是陛下想要他死?”
后者又不太可能,谢春深这么死了,段渊不知又会在元靖那里作什么妖,元靖有所顾忌,暂时不会动他。
所以一定是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