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走,轻柔的雪花在书斋里一边抖落,散在平直过渡的光晕中。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陈擅问他,“和她谈崩了,所以还是痛下杀手。”
“你又是怎么回事。”谢春深摁住穿风吹起的纸张,“和她绝交了还要冒险帮她,你在她身上吃的亏不够多么。”
“谢戎,你今夜是要杀萧瑜。”陈擅神色里浮现出一丝克制的痛苦,“萧氏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这天下要杀他。”
谢春深起身去将门关上,视线一下更暗了。
“萧氏五十余人有爵,单虚衔供养每年耗费朝廷巨资。萧氏的命,当今的陛下和太尉要拿,我不过当阎罗渡他一程,顺应时势而已。”
“那木芝呢?你顺应了什么时势来除她。”
陈擅突然极挑衅地笑了笑,“她要是真在你手里没了,你难保不会哪天后悔。”
谢春深不作回答。
但脸上写了否认。
冷寂的室内除了一盏灯,一些要作伪的文章,无烟影,也无茶香,只他静谧如塑地坐着,长着一颗石头心,说什么也无法再撼动的讨厌模样。
陈擅的火气一股一股地聚集,顶上了脑门,冲突着太阳穴的血阀。
他知道谢戎必有后招,想了一圈,最后想到那个一路高升的宦官。
他猜过这宦官背后的人,而且那个宦官今夜也出宫了,那这背后的人大差不差就是谢戎。
陈擅嗓子里塞着麻布一般难受,涨得整张脸都红了,哑声:
“你竟将她的最后时光,交给一个阉人?”
“为什么不能交给阉人。”他阴恻恻挑眼问。
即便问此话时,他的袖中两手,亦紧紧握拳,指尖掐入掌心纹路。
陈擅想到自己护着州姜时,总是小心翼翼的那种心情,将心比心,忽然扑上前上半身匍案,将案上的纸墨笔砚连带那个盒子也一袖挥去了地上。
他一把揪住了谢春深的衣领,目光已有些痛惜的赤红:
“为什么?因为那是你喜欢的女人!谢戎,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谢戎突然起身将他一把推倒,轰隆一声,倒下的人连带翻了案,盒子里散出的纸张被震飞。
宋寄闻声抬头望去,见扭曲拉长的身影交缠,之后灯被袖子甩灭了。
只有雪。
黄构一声令下之后,因他有这根笙节在手,那些水军不能不听,便按令将船上的木漪和其他人都绑了,送到黄构面前。
权利暂时压住了他身上剥开来卑微,畸形的东西。
他抬手,试探性地用指头掐住木漪的下巴。
木漪汗毛倒竖,不作假地呕了一声。
秦二见了这一幕,赤目圆瞪要来护主。
他力气太大,两个陈军都压不住他,一失控被他撞开,他扑过去,将黄构撞倒。
木漪趁乱起身,抬脚用力碾去他胯部,正踩在残缺处。
黄构脸色顷刻间惨白,不知是身上痛更多,还是尊严失得更多。
而后二人都被水军重新制住,将她押着跪下。
“不要动!”
木漪畅快地笑了几声,冷眼看他在小黄门的搀扶下站起来,告诉众人:
“我才不是什么罪人嫌疑犯,反而是他!
他这个人,觊觎我已久,我却未曾搭理他半分。
他才会行此下作手段,往我的身上泼脏水!”
水军面面相觑,那小黄门骂了句“贱人胡言”,要上来扇她的嘴为黄构出气,却被黄构出言制止。
“谁让你动手!”
“内监,奴才……”
“你退回去!”黄构拍去衣襟袖口上的灰尘,面色忍耐着,渐渐恢复了一派若无其事的平静,“此女是禁案主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咱家先将她带走,隔日再移交廷尉府萧大人处。”
他一个眼神,那些宦官和外侍省的侍卫要过来拉她的胳膊,木漪自然不肯,一人请示之后,击打她后掌,将她劈晕。
她顷刻软了下去。
秦二看的干着急,呜呜地叫,却叫不醒她,之后蒙眼堵嘴,也被塞进了车里。
黄构有笙节,同样可不受宵禁限制,他将木漪带去了萧府,萧瑜关押处。
浓烈的汽油味钻着她的鼻,她在这股剧烈的气味下醒来,后颈像断了一般,良久,才能缓缓扭动。
一眼,撇见对面靠坐低着头的萧瑜。
萧瑜身上有大片飞溅的血液,她以为他已经死了,谁知下瞬,他缓缓睁开眼。
“木姑娘,让你失望了。”
木漪未哭未笑,木木地问,“这血不是你的,是谁的。”
萧瑜神色跳动几分,“你的女婢。”
她的睫毛急颤,整个人缩了一下,而后又抽搐着松直。
“人死了吗。”
“还剩一口气。”萧瑜闭眼昂首,后脑挨着红角柱,“是我连累了你,不过,请你再等等。”
她调转过头,能听见他们在外各处续浇着桶里的煤油。
“萧瑜,外面不止宦官,还有诸多谢戎的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