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光阴,足以令沧海化桑田,顽石生青苔。
昔日的安西府城,早已脱胎换骨,雄踞於苍茫西域。
其巍峨之势,远超当年十倍。
高耸入云的城墙,流淌著淡金色的光晕,如同巨龙,守护著这座人口已近亿万的巨城。
城內气象万千,早已不是江昭明初来乍到时,那副血火交织的惨烈景象。
江昭明一身素色常服,信步行走在宽阔如广场的主干道上。
脚下是温润平整的青玉石板,缝隙间隱隱有细微的能量流动,连接著整个城市的符文脉络。
街道两侧,鳞次櫛比的商铺招牌闪烁著各色灵光。
有售卖灵材丹药的百草阁,门口悬浮著巨大的丹炉光影,药香氮盒。
有专营符文器物的天工坊,橱窗內展示著精巧的自律兵器、奇物。
更有掛著巨大“影”字招牌的“万象楼”,其门前的巨大水幕上。
正以流动的符文光影,演绎著一幕幕波澜壮阔的故事片段。
那是符文放映的“剧院”正在招揽观眾,水幕上刀光剑影,引得不少孩童驻足惊呼。
空气中瀰漫著食物的香气、灵植的清芬,还有一丝安西特有的烟火气息。
孩童的嬉闹声、商贩的吆喝声、行舟掠空的嗡鸣声、远处传来的悠扬乐声··
种种声音匯聚成一股庞大而充满生机的洪流,这是属於安西城的脉动。
江昭明的目光掠过这一切,平静而深邃。
眼前的繁华鼎盛,是他与无数將士、子民用血汗浇灌而成。
他走过巨大的中央广场,那里聂立著一座数十丈高的黑曜石雕像。
正是他当年手持王剑,立於万军之前的英姿,雕像底座铭刻著“安西王师,永镇安西”八个大字。
广场上人流如织,不少关內来的旅人,正对著雕像恭敬朝拜,面露崇敬。
不知不觉间,他穿过了繁华的闹市区,走向內城一片相对僻静的角落。
这里没有高耸的楼阁和喧闹的市集,环境清幽许多。
一片特意保留下来的巨大假山园林映入眼帘。
怪石,流水潺潺,古木参天,亭台掩映。
这是江昭明特意下令保留的“旧城遗韵”,假山的石质,依稀还能看出当年城墙的痕跡。
此刻,假山上下,正有不少內城居民在此休憩游玩。
文士们聚在亭中,对著山石流水吟诗作对。
年轻的男女在曲径通幽处漫步。
孩童们在林间追逐嬉戏,清脆的笑声在林间迴荡。
这片寧静,与不远处的繁华都市形成了奇妙的和谐。
围绕著这片假山园林,坐落著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府邸院落,皆是安西城中有头有脸的家族。
江昭明步履从容,缓缓来到其中一座別致的庭院门前。
与其他府邸或威严或奢华的门庭不同,这座庭院显得格外淡雅朴素。
青砖灰瓦,木门虚掩,门上悬掛著一块不大的匾额。
上书两个清秀中透著几分英气的字一一“古家”。
门前,一位身著灰色布衣,精神翼鑠的老僕正在洒扫。
当他抬头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浑身猛地一震,手中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眼中瞬间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敬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颤抖。
“老奴———即见王上!不,叩见太子殿下!”
江昭明微微一笑,抬手虚扶。
“不必多礼,起来吧,本王我隨意走走。”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仪。
老僕这才颤巍巍地起身,垂手恭立一旁,不敢再多言,眼中激动之色仍未褪去。
江昭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跟隨,隨后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独自走了进去。
院內更是清幽异常。
小径以卵石铺就,两旁栽种著修竹和几株耐寒的西域奇,散发著淡淡的幽香。
整个庭院布局简洁明净,透著一股洗尽铅华的寧静。
令人意外的是,偌大的院子里,竟不见一个侍从的身影。
因为这座府邸的核心院落,是江昭明特意赐予古兰妲的居所。
府中上下,乃至整个安西城稍有权势者,谁人不知古兰姐与他的渊源?
即便是古家之人,也不敢敢靠近这片寧静之地,
江昭明沿著幽静的长廊缓步前行,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哎呀声,更衬得四周寂静。
长廊拐角通向一处临水的小轩,轩旁的门洞处,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悄然静立。
她未著戎装,也未穿华服。
只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隨著微风轻轻摆动,勾勒出依然曼妙的身姿。
六十年岁月,似乎並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跡,
肌肤依旧莹润,只是那双曾经充满战场杀伐之气的琥珀色眸子,沉淀了更多的温婉与沉静。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江昭明,眼波流转间,藏著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看著这道身影,江昭明脚步微顿,隨即摇头失笑。
就在不久前,当父皇於金鑾殿上,郑重提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