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父皇早已忘却。
没想到父皇居然还记得。
他不敢狡辩,只能有些窘迫地低下头,解释道:
“父皇明鑑,儿臣当时自安西奇人那习得秘法,据说能观人气运。
当年宴会,儿臣只是年少好奇,一时衝动,想看看诸位兄弟与父皇的气运之象,绝无他意,请父皇恕罪。”
出乎意料,江玄昊並未动怒,反而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
笑声在寂静的虚空中迴荡,震得几颗稍近的“星辰”光晕都微微荡漾。
“哈哈哈,好奇?好一个好奇!窥探帝皇气运,放在寻常朝代,便是大不敬之罪。
不过朕倒觉得,这份好奇心,未必是坏事。”
笑声渐歇,江玄昊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能穿透江昭明的灵魂。
“好奇是求知之始,那么,明儿,朕今日便再问你一个根本的问题。
你既修有观运之术,也常观他人气运,
你告诉朕,在你心中,这“气运”二字,究竟是何物?
它从何而来?
又归於何处?”
这个问题如同洪钟大吕,狠狠撞在江昭明的心神之上。
“气运—究竟是何物?”
他拥有观运宝鑑,能见眾生头顶气运光柱,能入气运长河垂钓万界神物。
然而,当被问及这力量的本质时,他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思。
他眉头紧锁,意识中闪过无数画面。
安西府亿万子民辛勤劳作,头顶丝丝缕缕的白色气运蒸腾匯聚。
岳飞、程咬金等將领征战沙场,浴血搏杀时,那凝聚不散的红色、紫色光柱。
苍龙关下斩杀五百万金军时,那如同海啸般涌入自身的气运洪流,
以及气运长河中,那沉浮不定、蕴含著无穷可能的万千福泽气运是力量?
是机缘?
是命数?
是眾生的愿力?
是天地规则的显化?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尽然。
它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地影响著一切。
它究竟根植於何处?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
白玉平台上,唯有那虚空星辰运行的微光,在江昭明沉思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他搜肠刮肚,將自己对气运的所有认知与感悟,反覆梳理、推演。
试图给出一个接近本质的答案。
然而,越是深究,越是感到其浩瀚与玄奥远超想像。
仿佛面对一片无垠的海洋,自己不过拾取了岸边的几枚贝壳。
最终,他带著几分挫败与求知的渴望,缓缓抬起头。
目光坦诚地迎向父皇深邃的眼眸,摇了摇头。 “父皇,儿臣愚鲁,虽常与气运相伴,然其究竟为何物,源头何处,终点何方-儿臣无法参透。
还请父皇教我!”
看著儿子眼中那份,被困惑包裹,却依然执著闪耀的求知光芒。
江玄昊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不再卖关子,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著天地至理,清晰地迴荡在平台之上,也烙印在江昭明的心神之中:
“好,能知自身之不知,便是求道的开始,今日,朕便为你揭开这『气运”的第一层面纱。”
他抬手指向平台外那片浩瀚的,由无数气息光团构成的“星海”。
“你方才所见,觉得璀璨浩瀚的『漫天星辰”,它们便是你苦苦思索的『气运”之源,亦是其显化之象!更確切地说——“
江玄昊的目光变得无比肃穆,一字一句道:
“这里的每一颗『星辰”,都对应著一位与我大周国运紧密相连之人。
它们的光辉强弱,运行的轨跡顺逆,便直观地映照著我大周每一位臣民的气运盛衰,以及其与国运的羈绊深浅。”
“什么?”
江昭明心神剧震,猛地再次看向那片星海。
这一次,他的目光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明悟。
原来那莫名的熟悉感並非错觉那些或明或暗的光团,散发的正是生灵的气息。
是大周的子民。
是构成这个庞大帝国的亿万基石。
“这便是气运的根源?是——是人?”
江昭明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不错!”
江玄昊斩钉截铁。
“气运之根,在於人,在於亿万黎庶,在於每一个为我大周生息繁衍、耕耘劳作、征战成边的子民!”
他进一步阐述,话语如同洪流,冲刷著江昭明的认知。
“你看那最微弱、数量也最多的点点萤火,它们便代表著我大周最普通的农夫、工匠、商贾、
妇孺。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一日温饱奔波。
他们的气运,微薄如丝,匯聚起来,却是滋养整个国运大地最基础、最不可或缺的『地气』。
是他们,在田垄间挥洒汗水,在作坊中敲打锤链,在街市中流通货物。
才使得我大周根基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