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镇定自若,手指对面:“小娘子说什么话呢,喏,那不就是?”
青骊下意识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未料才扭头,后脑一痛,眼前便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被人拍醒。
她先动了动眼皮,被灯光刺了一瞬,才发现自己趴在地上。
人刚醒,脑子还是懵的,便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
方抬眼,与那目光主人对上了视线。
那人靠在阁栏边,长身玉立,披沐清风明月。
青骊大惊:“世……”
反应过来,打了个寒噤,忙垂下头去。
陆玹目光落在那微微发抖的肩膀上,片刻后,平静开口:“青骊?”
“是。”
“你是陆氏家生子,父母都在庄子里?”
“是。”
“你还有个弟弟?”
“……是。”
“几岁了?”
青骊没敢多想,都一一答了。
陆玹微微颔首:“虽说五岁开蒙,七岁也不算晚。可愿经我安排,送他脱籍念书?”
“这,这……”
未料惊喜从天而降,直接被砸了个晕头转向,一时间吐不出一点像样的话。
外面买回来的奴隶羡慕家生子,家生子则羡慕主子身边体面的嬷嬷管事,到老或可以脱籍放了良人,后代不必再当牛做马地伺候人。
更莫说读书了,外间多少良人都供不起读书人。
巨大欣喜中,青骊瞥见陆玹俊美如神祗的脸孔上殊无表情,淡淡地看着自己。
犹如一盆冷水泼面,青骊冷静了下来。
事已至此,她大概猜到自己昨晚的行径露了馅,却不知问题出在哪个环节。
但对方必是有所要求,才会开此条件。
姜灿很好,但她仍为姜清做事,无非是因为一家人都前程都攥在主母手里。
但她不像林嬷嬷是姜清从伯府带来的人,有时也会觉得这样冒进行事,岌岌可危。
陆玹戳中了她的痛点并伸手解决,青骊没有立场不听他。
陆玹却道:“你继续留在正院,听她吩咐行事。”
青骊懵了。
江陵公百日那天,来了许多族里的人,吊唁期间他们已经听说了江陵公死因有疑的消息,一时不免关心。
陆琪一问三不知,陆玹只道:“在追。”
在追是怎么个意思,意思是查清了?这些远房的族亲多是依附公府过日子,也不敢多嘴。
有人就偷偷打量陆府几位郎君。
五郎六郎年纪尚小,看不出什么,三郎四郎青春年少,与学内常见的少年未有差异,二郎,嗯……二郎,乍一瞧倒是神采英拔,可转头瞥见边上执丧回礼的世子,便有些相形见绌了。
这段时日在家里窝久了,许久没经历这么繁缛的仪式,才过一个早上,陆琪就有些站不住了。
偷溜出去疏散疏散,恰好碰见姜灿吃过朝食在园中溜达散步。
“灿灿!”
姜灿蓦然听见陆琪声音,还当听错了,没想到真是他,奇怪道:“表兄不是在前面执丧吗?”
陆琪擦汗道:“太闷了,出来透透气。”
自从守孝以来,陆琪脸庞反而圆润了一圈,不知道姜清私下里给他偷补了什么。
真是鲜明的对比。这是姜灿心里的念头。
只这是人家家事,姜灿没立场去计较什么。
她抿抿唇,道:“透过气就赶紧回去吧,世子那里想来有许多事要帮忙。”
陆琪被她说得悻悻:“是啊,那些宾客每个都要过来找阿兄寒暄,真是风光,我招待族里那些远房都要累死了。”
这说的什么话,姜灿忍不住皱眉,颇是无语。
还好他碍于偷溜出来的,自觉心虚,没拉着姜灿多废话便回了前院。
回到前院,陆氏族人已结束了流程,祭拜的轮到与江陵公关系较密切的友朋。
陆琪觑见那些人多不认识,一时好奇,便往陆玹身边挪了挪:“阿兄……”
对方眼神凉凉地扫过来,他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陆玹淡淡收回视线,问:“刚刚哪里去了?”
陆琪:“就……外面透了口气。”
透气能透小半时辰?陆玹唇角微抿,冷声道:“站好。”
“……哦。”
到了强势的长兄面前,陆琪就只有老实听话的份。
随着对方在他身边站定,陆玹的鼻端却盈来一股若有似无的梨子花香……陆玹垂在袖中的手虚拢了下拳,又松开。
这气味有些时日不曾闻见,不想依旧清晰。
出去透气,为何会与她见面?
察觉到自己的分心,陆玹迅速收回心神。
有人来祭拜,他施还一礼。
清风峻节,超尘拔俗。
一上午祭拜结束,管事出面道:“夫人准备了茶饮与素斋略尽招待,请诸位移步‘云渡水’。”
内堂的女眷们也都结束了,已经先一步到了‘山出云’。
这两处是一间院落中的两座独立阁子,分建在水岸。因夏日闷热,门窗都大开着,垂挂金丝竹帘与天水碧的轻纱帷帐,邻座与邻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