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巩固,而且奴婢昨晚听您好似睡得不安稳,这个也能安神的,比以前那个方子管用。”
裴绫接过,十分抱歉:“昨晚我仿佛听见外头有脚步声,还有人低声说话,又像是搬弄什么东西,所以才翻来覆去,可是吵着你了?那你可也听见外头动静了?”
“没听见啊娘子。”小芍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正好把这药喝了,今晚必定能睡好。”
裴绫点头,接过药碗。药汁浓黑,气味刺鼻,她尝了一口,忍不住道:“好苦。”
“良药苦口,娘子还是饮尽了才好。”
待裴绫用完、漱了口,小芍正要为她拉好被子,她却忽然掀被披衣,要下床来。
“娘子要取什么?奴婢替您拿,您不要乱动了。”小蔷也立刻迎上前来。
裴绫在二人如有实质的目光注视下,走到妆台前,打开匣子,取出一对沉甸甸的金镯。
她拉过小蔷与小芍的手,不由分说,将镯子分别套在她们腕上。
“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她轻声道,“我如今身无长物,唯有这点心意,你们务必收下。”
二人俱是怔住,连声道:“伺候娘子是奴婢的本分,这如何使得?”
裴绫却已将镯子为她们戴好,抬头,只见小芍眼中泪光盈盈,不由讶然:“这是怎么了?”
“娘子待我们太好了...”小芍语带哽咽,慌忙用袖子去擦眼角。
小蔷忙推着小芍:“不要哭,快谢过娘子。”
二人一连福了又福,裴绫还要劝,小蔷已扶着她坐回床边:“娘子别介意,她就是这般心软,是舍不得您。”一边说,一边替她掖紧被角。
裴绫躺下,握紧小蔷的手,温声道:“你们待我亦如姐妹,我也舍不得。往后天各一方,你们跟着邹将军,前程自是好的,也要多多保重。”
小蔷坐在床边,吹熄了近处的一盏灯,帐内光线霎时暗了一半。
她低声道:“娘子安心睡吧,别再劳神了。”
不过片刻,裴绫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昏暗的灯火里,小芍小蔷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自去洗漱,而是一个开始忙起收拾包袱,一个奔出了帐去。
-
清晨,天际刚现出一丝光线。
“走水了!走水了!”
军营中无数士兵奔行呼号,手里提着水桶、木盆,一切能装水的器具,冲向驻地最中心正被冲天烈火吞噬的营帐。
小芍小蔷瘫坐在不远处一棵光秃的树下,怔怔流泪。橘红的光影掠在她们满是烟灰、又被泪水冲刷出两道痕迹的脸上。
不知过了多久,火势才稍稍减小。
文绍终于停止了嘶哑的指挥,也顶着一脸尘灰,从那已烧得只剩一具框架的帐边走向二人,当着众惊魂未定的兵士高声质问:
“怎么回事!?”
小蔷像是被这声呵斥惊醒,浑身一颤,抬起泪眼,泣不成声:
“娘子...娘子天没亮就醒了,说是有件极要紧的旧物丢了,许是掉在了帐外的树下,非要我们立刻都出来找...”
她颤抖着举起手中一个锦囊,“我们...我们刚找到这个,还没回去,就看见...就看见帐子里有火光...要进去,帘子却也从里面被拴住了...方才拆开这锦囊来看,才知道是遗书...”
“娘子,娘子你太傻了...”小芍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
营地五六里外。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在羊肠小道上缓行。马背上,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紧密相依。
邹岐四下环顾了数次,确定无人,终是忍不住低头拉下了身前人的厚重的兜帽。
凝看靠在肩头闭目垂睫、舒展安详的睡颜,他喉咙一瞬发紧,继而是突突不绝、几乎要撞出胸口的心跳。
指腹下意识地想抚上那道刺眼的伤口,却在即将触碰时猛地收住。
邹岐深深吸了几口清晨的凉气,凑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试探:“裴娘子?”
毫无反应。
他又吸一口气,然后顿了好半晌:“绫儿?”
怀里的人仍旧一动不动,回应他的只有从她身上不知何处飘来的一缕冷香。
像是桂花香,但是更冷冽,更难以捉摸,和那天沾在他狐氅上的一模一样。他其实熟悉这个味道。从前她每次从他身边经过,衣袂拂动,他都觉得几乎要为此晕厥。
而现在她洁净柔软的身子完全倚在他胸前,这气息清晰萦绕而来,如此近,如此真实。
邹岐扯住了缰绳,吁了一声,马儿顺从停下。
这下整个天地的声息都止了。
眼前的人睡梦中的面庞如此平静,像一泓月光。但那道刺目的疤痕总是提醒着,水中月就是水中月,不仅是易碎的幻影,而且只存一时。
他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然后,邹岐微微倾身,撩开裴绫鬓边几缕散落的发丝,在她耳际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做了这件十五岁起就想做的是,一股战栗窜过脊背,邹岐脑中霎时空白。若不是要扶住身前这具瘫软得毫无防备的的身体,他已跳下马去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