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孤身一人被送来北化,恐今日都活不到,更遑论承他五年荫庇,享尽王妃尊荣。当真如皇后所言,今日是还报之时了。
“我能否再见殿下一面...”
“怕是难了。若有什么话,奴才替您带到吧。”
裴绫一时喉头哽住,眼前一刹晃过和褚谅相遇相守的所有瞬间。
七载知冷知暖,不过大梦一场。这缘分始于她,也终于她,很好。
最终,裴绫只是摇了摇头,未发一言,拿起了笔,泪水无声滚落在纸张上。
周公公满意微笑,步出了囚室。
然而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刀剑的铮鸣。
随即,牢门被猛地踹开,一队铁甲士兵鱼贯而入,寒光凛冽的刀锋瞬间架在了周公公脖颈上。
为首的人厉声道:“押走!”
话音未落,周公公已被两名士兵反剪双手拖了出去。那两名持鞭的狱卒更是吓得跪地求饶,转眼间便被押出了牢房。
兵士们却并没有上前将裴绫带走。
她惊恐地退到墙边:“你们是谁?!”
只听门外阴影中的人冷冷开口:“瞻王谋逆,弑君杀兄,国本动荡,今齐王代摄宫事,逆党已尽数擒获。”
裴绫惊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身影并未转身,也未回答。一个兵士上前:“将军,瞻王带到了。”
随声音落下,几个全副武装的兵士就押着褚谅进了大牢。
褚谅身上蟒服已被除下,只着单薄衣衫,即使被几人反扣双手,鬓发散乱,面上仍一如既往的光洁如玉。只是在看到裴绫后,他一瞬眼角泛泪。
“阿谅!!怎么会这样…”裴绫立刻趔趄向褚谅冲去,却被两个兵卒一下拦住。
她挣扎着回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冲着那道黑影声嘶力竭:“是我杀的,睿王、皇上,都是我杀的,我认!与王爷有什么关系!”
“王妃不必再说。褚谅已写了罪诏,愿意伏诛。齐王仁厚,许他来见你最后一面。”
他摆摆手,兵士们退开,将褚谅松了绑,推到地上。裴绫一下栽进他怀里。
“阿谅!!这是怎么回事!?齐王,齐王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对不住你,我来得太迟了...我不知道母后何时动了这样的心思,是我没有护住你...”
褚谅将她抱得极紧,“母后将我困在她宫中,外头发生的事也全瞒着我,直到齐王的兵破门而入,原来齐王早有谋逆之心,连母后也不知道!”
裴绫听愣了。
“母后被他带走,我也被关押,这才知道你的事情...让你受委屈了,我对不住你...如今齐王已打定了谋位之心,要我认了这篡位的罪他好上位,我便认了,总归难逃一死,至少还能保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裴绫推他,泪水直掉,“你在说什么啊!齐王不是本要保你上位吗,我来认罪,你千万不要...”
褚谅不答,只抬头,狠狠瞪一眼立在一旁的黑影:
“邹岐,你去再告诉你主子,我死了,他要立刻将王妃送回南景,必须保她毫发无伤。”
“既然殿下已经认罪,”黑影应得没有半分迟疑,“绝不会再有无辜之人受牵连。”
裴绫从泪中抬头:“邹岐...?是你...?”
她忽从褚谅怀里挣扎出来,扑跪到邹岐脚下,拉住他冰冷的甲胄与衣袍下摆。
“邹岐!邹岐…你要救救殿下啊...我认,你求求齐王,不要杀他...”
邹岐似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立刻屈膝俯身,托住她的肘弯。
“王妃,不可...”
“绫儿!起来!不要求他!”褚谅狂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裴绫没有起身,反而就着邹岐后退的力道向前一倾,几乎将他的腿紧紧抱住。
“我求你...”
话刚出口,随着不知谁的袍摆擦过脸边,她抱着的那条腿猛地向后一撤,裴绫脱手向前跌去。
抬头时,挣开了束缚的褚谅,已将邹岐狠狠掼在一侧壁上。
咚的一声闷响。
邹岐被褚谅揪住衣襟,一拳抡得偏过头去。
“背主忘义的东西!我杀了你——”
褚谅目眦欲裂,还欲挥第二拳,却已被疾步上前的兵士死死反剪双臂拖开。
邹岐缓缓回头,嘴角挂了一道血痕,眸色深不见底。
他拿拇指将痕迹抹去,逼近褚谅。
“你连你家侯府都保不住,一个丧家之犬,真以为靠着谄媚新主,就能搏出什么前程?别做梦了!”
褚谅被迫仰头看着邹岐,嘴角却是几乎挑衅的冷笑。
“阿谅,别说了...”
裴绫也被兵士拽到一边。她绝望哭喊,只求情形不要更加糟糕。
然而,邹岐沉默地一伸手,身旁的兵士便递来一根短鞭。
鞭柄被他死死握住,手背上青筋虬结,微微颤动。
“邹某能有今日,那也是拜殿下所赐。”
裴绫惊恐失色:“不要——!”
鞭影骤落,褚谅的身前瞬间裂开一道血口,从锁骨蔓延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