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的刺痛像针挑似的钻进来时,钟晚终于把那本《观心要诀》扔在了石桌上。练了整整一下午,非但没摸到门道,反而被周遭杂七杂八的情绪搅得头胀&bp;——&bp;槐树叶的焦躁、古籍的沉郁,连墙角青苔都在散发潮湿的委屈,这些碎片式的情绪撞在一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又偷懒。”
清冽的气息突然覆上来,张深捡起地上的书,指尖拂过书页时,一股清凉的术法能量顺着空气飘过来,瞬间压下了那些杂乱的情绪。钟晚趴在石桌上喘着气,看见他蹲下身,视线落在自己泛着红血丝的眼底。
“尘念吸收了太多杂绪。”&bp;他的指尖悬在她眉心半寸,没敢真的触碰,“晚上用艾灸排一排。”
钟晚猛地抬头,耳尖差点蹭到他的手腕:“艾灸?你还会中医?张老板你到底有多少马甲没脱?”【下次是不是还要说自己会炼丹修仙?】
张深没接话,转身往厨房走时,她分明瞥见他耳尖泛着淡淡的红。尘念在胸腔里轻轻发烫,像揣了颗小太阳,刚才被情绪碎片搅乱的心绪,竟被这阵暖意熨帖得舒服了些。
暮色沉下来时,钟晚被领进了书房旁的小耳室。这里没有书架,只摆着张楠木躺椅,墙角燃着支安神香,烟丝袅袅里混着淡淡的艾草味。张深端着个黑漆托盘进来,里面放着艾条和姜片,月白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
“躺好。”&bp;他把托盘放在矮几上,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放松。”
钟晚磨磨蹭蹭地躺下,后背贴着微凉的木椅,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张深站在她身后,清冽的气息混着艾草香笼罩下来,她能清晰听见他拆艾条包装的轻响,还有指尖划过姜片的沙沙声。
“忍着点。”&bp;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后腰,钟晚就猛地绷紧了身体。那触感微凉,带着薄茧,顺着衣料下的穴位按压时,竟让尘念发出细碎的震颤,一股暖流顺着脊椎往上爬。
艾条点燃的瞬间,带着焦香的热力扑过来。张深用姜片垫在她的命门穴上,再将艾柱放上去,温热的气息穿透薄衣渗进皮肤,像有无数细小的火苗在经络里游走,把尘念带来的滞涩感一点点化开。
“好舒服…”&bp;钟晚无意识地哼出声,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小时候外婆也给她灸过腰,也是这样暖烘烘的感觉,只是外婆的手更粗糙些,带着灶膛的烟火气。
话音刚落,身后的动作突然顿了。钟晚能感觉到张深的气息乱了半拍,按压在她腰侧的指尖微微发颤,连带着艾柱的热力都晃了晃。她刚想回头,就听见他低声说:“别动,烫。”
【明明是你自己手抖。】钟晚憋住笑,乖乖趴着不动,眼角的余光却能瞥见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攥成了拳。尘念突然变得格外活跃,像在窥探张深的情绪,一股淡淡的慌乱顺着他的指尖飘过来,混着清冽的气息,让她的耳尖越来越烫。
艾柱换了第三根时,钟晚的意识开始发飘。安神香的烟雾绕着鼻尖转,艾草的热力顺着穴位往四肢百骸钻,尘念在体内轻轻流转,竟和这股暖意融在了一起。眼前突然闪过一片模糊的光影,不是耳室的模样,是片漫天飞雪的山林。
雪地里立着个少年,墨发用麻绳束着,身上的粗布衫结了层薄冰,却依旧挺直脊背望着远处的山涧。少年的侧脸和张深一模一样,只是眼神更青涩些,手里攥着块断裂的玉佩,指尖冻得发红。
“师父…”&bp;少年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强忍着没哭,“我能守住裂隙的。”
钟晚的心猛地一揪,刚想看清山涧里有什么,眼前的光影突然碎了,像被风吹散的烟。耳室的安神香还在燃着,艾草的焦香依旧萦绕鼻尖,张深的指尖已经离开她的腰侧,清冽的气息也退远了些。
“醒了?”&bp;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敢看她的眼睛,“起来喝杯温水。”
钟晚坐起身时还有些发懵,后背的暖意还没散,心里却堵得慌。那个雪地里的少年是张深吧?他师父怎么了?那块断玉佩又是怎么回事?无数个问题涌上来,她刚要开口,就看见张深端着水杯递过来,指尖还在微微发颤。
“刚才…&bp;你有没有看见什么?”&bp;钟晚接过水杯,指尖碰到杯壁的温热,终于还是问出了口。
张深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往门口走:“艾灸时气血翻涌,容易产生幻觉。”&bp;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僵硬,“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要练观心术。”
“不是幻觉!”&bp;钟晚追上去抓住他的衣袖,尘念突然灼热起来,像是在证实她的话,“是雪地里的山,还有个少年…&bp;是你对不对?”
张深猛地转过身,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慌乱,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痛楚。他的目光落在她抓着衣袖的手上,指尖动了动,像是想推开她,最终却只是轻轻挣开,后退了半步。
“别多想。”&bp;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恢复了平时的疏离,“好好休息。”
钟晚站在原地,看着他快步走进书房,门&bp;“砰”&bp;地一声关上,震得窗纸都颤了颤。手里的水杯还温着,可心里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