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顺着原路翻墙突围。可当他们退到墙边时,墙头上突然也站起了一排人影,人人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他们!
“中计了!是死套!分散突围!能走一个是一个!”谢无常眼见逃生之路被彻底堵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狠厉,他知道自己栽了,但不能白栽!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乎乎、拳头大小的铁球,引信已经扯开,冒着青烟,就要奋力往旁边堆积如山的粮垛扔去!那是皇城司特制的火雷,一旦爆炸,引燃粮草,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墙头上一道瘦小黑影,如同蓄势已久的大鸟,悄无声息地疾扑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正是“泥鳅”!他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全凭腰腹力量和精准的手法,右手一扬,一道寒光脱手飞出,“铛”的一声脆响,精准无比地击打在谢无常握着火雷的手腕上!谢无常吃痛,手一松,那冒着烟的火雷顿时向下掉落!与此同时,冷月如影随形,长剑如一道惊鸿,直刺谢无常因受袭而露出的破绽——他的手腕!
谢无常被迫闪身躲避冷月的致命一剑,就这么一刹那的耽搁,“泥鳅”已经落地翻滚,险之又险地接住了那即将落地的火雷,迅速掐灭了引信!而周围的其他皇城司高手,在这突如其来的围攻下,已被分割包围,虽然个个武艺高强,悍勇拼杀,但双拳难敌四手,接连被乱刀砍倒或被弩箭射成了刺猬。谢无常困兽犹斗,招式狠毒刁钻,接连伤了两名内卫好手,但冷月剑法精妙,步步紧逼,“泥鳅”又从旁策应,最终谢无常被冷月一剑刺穿大腿,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泥鳅”趁机如猎豹般扑上,用浸过油的牛筋索将其从头到脚捆了个结结实实,连嘴巴都被迅速塞住。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战,开始得突然,结束得也极其迅速。从弓弩发射到谢无常被擒,前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七个皇城司派来的精锐高手,六人当场毙命,一人被生擒活捉。我方仅有数人轻伤,可谓大获全胜。
几乎就在永备仓这边战斗结束的同时,天机院方向也传来了几声短暂而急促的金铁交鸣声和一两声戛然而止的惨叫,随即很快平息下去。没多久,“老坎”派人快马来报:有三个想趁着永备仓动静、趁虚而入偷袭天机院的家伙,被他们候个正着,没费多大劲,就全部格杀在现场,一个没跑掉。
当韩冲快步赶到永备仓伏击现场时,战斗早已结束,内卫的人正在清理现场,收殓尸体。谢无常像条死狗一样被扔在院子中央,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将他身下的土地染红了一小片。他脸色惨白,头发散乱,但那双眼睛却像淬了毒的钩子,死死盯着走过来的韩冲,里面充满了怨毒和不甘,却紧紧咬住牙关,硬是一声不吭。
韩冲蹲下身,目光平静无波,冷冷地俯视着他,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谢无常?皇城司十三太保里排的上号的人物,就这点能耐?童贯养你们,是让你们来送死的?”
谢无常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扭过头,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落在韩冲脚边的尘土里,用行动表达着他的蔑视。
韩冲脸上没有任何波动,缓缓站起身,对一旁的冷月吩咐道:“把人犯押下去,交给你们内卫最好的刑讯手。仔细审,慢慢问。务必撬开他的嘴,把他知道的东西,关于皇城司、关于童贯、关于他们所有的计划和联络方式,一滴不剩地给我榨出来。”
“明白,韩司长。他会开口的。”冷月语气冰冷,带着绝对的自信,挥手让手下将瘫软如泥的谢无常拖了下去。
夜色重新归于寂静,只有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血腥味,和地上那些尚未清理干净的打斗痕迹,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在这片黑暗中发生了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搏杀。火把的光芒映照着韩冲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独自站在院子中央,看着那些在火光下安然无恙、堆积如山的粮垛,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放松,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压抑在胸中许久的浊气。这场发生在无声战场上的较量,他们又干净利落地赢下了一局,斩断了童贯伸过来的一只毒爪。但韩冲心里比谁都清楚,暗处窥伺的毒蛇,绝不会只有谢无常这一拨。江宁的童贯,北边的宋江,还有那些隐藏在阴影里的各方势力,绝不会停止向杭州渗透和破坏。这场在黑暗中进行的光与影的较量,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甚至可能才刚刚开始。他抬头看了看依旧漆黑如墨、没有半点星光的夜空,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血腥气的夜风,转身,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阴影里,如同一个真正的幽灵。保卫这座城池和城里珍视的一切,白天,靠的是庞万春将军的刀枪城墙和数万军民的汗水;而到了夜晚,就得靠他们这些永远行走在阴影里,与黑暗共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