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谣言的人,第一反应不是怀疑,而是警觉:“这孙子是不是奸细?”
于是,没等这些谣言形成气候,韩冲的侦察司就已经接到了七八起类似的举报。
“圣公,鱼咬钩了,还是群傻鱼。”韩冲快步走进议事区,脸上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向方腊汇报,“童贯老儿没新招了,开始派这些下三滥的货色进来嚼舌根子。说的无非是咱们粮草快没了,您和庞将军吵架了,封赏是骗人的之类的车轱辘话。”
庞万春正在一旁擦拭他的大刀,闻言眼睛一瞪:“啥?说俺老庞跟圣公吵架?俺老庞对圣公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这狗日的童贯,打不过就玩阴的!圣公,让俺带人出去,把外面那些放屁的舌头都割了!”
方腊正在看一张简陋的地图,头也没抬,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割舌头?太便宜他们了。童贯送上门来的戏台子,我们不唱一出,岂不是辜负了他一番‘美意’?”
他放下地图,看向韩冲:“老韩,抓几个舌头利索的,别全抓,留一两个看起来‘成功’散播了谣言的。然后,让他们把‘情报’送出去。”
韩冲心领神会:“圣公的意思是…将计就计?”
“没错。”方腊笑道,“他们不是说我粮草将尽,军心不稳吗?那就让他们更‘确定’一点。让那些细作把消息传出去,就说…我方腊忧心如焚,决定三日后,派精锐部队,冒险从西侧‘一线天’峡谷秘密突围,前往睦州方向‘就食’。”
庞万春一愣:“一线天?那地方窄得只容一人通过,是个死地啊!童贯要是在那头堵着…”
方腊哈哈大笑:“就是要让他去堵!不仅要让他去堵,还要让他觉得,抓住了全歼我方腊主力的天赐良机!让他把能动用的精锐,都调到一线天出口去设伏!”
他转向韩冲,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老韩,你亲自带队,挑一批身手最好的弟兄,提前埋伏在一线天峡谷两侧的崖壁上。多带火油、滚木礌石。等童贯的精锐钻进来,给我狠狠地打!关门打狗!”
“至于那个传信的…”方腊补充道,“等他‘成功’把消息送出去后,就让他彻底消失。然后,找具身形差不多的官军尸体,换上他的衣服,扔到官军巡逻队必经之路上,身上弄点‘拼死突围送信’的伤痕,怀里再塞一份‘方腊已察觉离间计,正大肆搜捕细作’的假密信。”
庞万春听得目瞪口呆,半晌,猛地一拍大腿,笑得胡子直抖:“高!圣公,您这招太高了!哈哈哈!童贯老儿接到第一份信,肯定屁颠屁颠去埋伏!接到第二份‘遗书’,非得气得吐血三升不可!这叫什么?赔了细作又折兵!”
韩冲也忍俊不禁:“属下这就去办!保证让童枢相这出离间计,唱成他自己的吊丧曲!”
计划迅速执行。韩冲故意放走了两个自以为得计的细作,让他们通过各自的方式(有的学布谷鸟叫,有的往特定树洞里塞东西)将“一线天突围”的假情报传了出去。
果然,童贯在接到密报后,大喜过望,认定方腊已是穷途末路,慌不择路。他立刻调动麾下最精锐的“胜捷军”,由心腹将领率领,昼夜兼程,赶往一线天出口处设下重重埋伏,只等方腊自投罗网。
三日后,夜黑风高。一线天峡谷内寂静无声,只有风声呼啸。胜捷军数千人马屏息凝神,埋伏在出口外的密林中,眼睛瞪得溜圆,盯着那黑黢黢的峡谷入口。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突围的天策府精锐,而是从两侧悬崖上突然倾泻而下的火箭、滚木和巨石!
刹那间,峡谷出口变成了人间地狱!火光冲天,惨叫声、爆炸声、巨石滚落的轰鸣声响成一片!胜捷军猝不及防,阵型大乱,互相践踏,死伤极其惨重!
带队的官军将领直到被一支流矢射中肩膀,才如梦初醒,声嘶力竭地大喊:“中计了!快撤!快撤!”
丢下满地尸体和哀嚎的伤兵,残存的官军狼狈不堪地逃回了大营。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童贯收到了巡逻队送来的那具“细作”尸体和那份“遗书”。看着那份字迹潦草、血迹斑斑的“方腊已识破计谋,正在清算内鬼”的密信,再结合一线天惨败的消息,童贯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老血真的喷了出来,溅了那密信满纸红!
“方腊!方腊小儿!安敢如此戏耍本相!!”童贯的咆哮声在中军大帐中回荡,充满了无尽的羞愤和暴怒。
帮源洞内,方腊听着韩冲带回的捷报,只是淡淡一笑,对身旁的庞万春和众将道:“看来,童枢相的离间计,唱得不太成功啊。下次想听曲儿,得让他换个戏班子了。”
洞内闻言,顿时爆发出一阵快活的大笑声。童贯的离间计,非但没有动摇军心,反而成了天策府将士们茶余饭后,用来调侃官军无能的一个绝佳笑料。经此一事,全军上下对圣公方腊的智慧,更是佩服得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