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控制,实行官府专卖,利润充入国库。像茶、酒这类利润丰厚的商品,可以实行‘特许经营’,商人需从我们这里购买‘经营许可’(类似牌照),并缴纳高额专项税。这一步,既能获得稳定巨额收入,也能加强对关键领域的控制。”
“四、建立预算和审计制度。”方腊说出了一个让赵普耳目一新的词,“我们不能像以前那样,收多少花多少,一团乱麻。每年(或每半年)初,各部门(如军、政、工)要预估下一阶段需要花多少钱,报到你这里。你汇总平衡后,制定一个‘预算’,报我批准。花钱必须按照预算来,特殊支出需另批。同时,你要设立一个独立于各部门的‘审计司’,专门负责核查账目,防止贪污浪费。每一文钱的来龙去脉,都要清清楚楚。”
赵普听得心潮澎湃,又感到压力巨大。方腊提出的这一套,远远超出了他对“征税”的理解。这不仅仅是如何“收钱”,更是一套如何“理财”、如何“治国”的完整体系!尤其是“预算”和“审计”的概念,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如此合理!这需要极其精细的管理和强大的执行力。
“圣公……此策……此策若能推行,实乃开万世太平之基业啊!”赵普声音有些激动,“只是……清丈田亩触动豪强,商税专卖触及商贾,预算审计更是约束我等自身……其中阻力,恐超乎想象。”
“我知道难。”方腊目光坚定,“所以叫你来办。正因为难,才要你做。我们可以分步走,先易后难。比如,田赋减免和宣布‘永不加赋’可以立刻公告,先收民心。清丈田亩,可以先从无主荒地、抄没的逆产以及自愿配合的自耕农开始,积累经验。商税和专卖,也可以先从规模大的、容易监管的商户开始试点。预算制度,可以先从军饷、官府日常开支这些最容易混乱的地方抓起。”
他看着赵普,语重心长:“赵先生,我们要建立的,不是一个只知道横征暴敛的流寇政权,而是一个有秩序、有远见的新朝。这套财税体系,就是新朝的筋骨。筋骨不正,血肉再丰满,也立不起来。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你了。要人给人,要权给权,遇到阻力,庞万春的刀,就是你的后盾!”
赵普深吸一口气,撩袍跪倒在地:“承蒙圣公信重,普虽才疏学浅,必竭尽心力,推行新制,为我天策府奠定财税之基!纵有千难万险,百死无悔!”
“好!”方腊将他扶起,“具体细则,你尽快拿出个章程来。记住,原则是死的,方法是活的。要灵活,要务实。我们的目标,是让百姓能活下去,富起来,让我们的军队有饭吃,有衣穿,让天策府的事业,能源源不断地获得支撑!”
接下来的日子,赵普几乎住在了衙门里。他根据方腊指出的方向和原则,结合睦州的实际情况,开始埋头制定详细的实施细则。他召集了投诚中精通算学、熟悉钱粮的旧吏,成立了“度支司”(暂名),夜以继日地核算数据、推敲条文。
方腊也没闲着,他利用自己的现代知识,给赵普提了一些更具体的“金点子”。比如,在清丈田亩时,可以尝试制作简单的“鱼鳞图册”,让土地登记更直观;在征收商税时,可以推广使用标准化的“税票”(类似发票雏形),作为纳税凭证,也便于管理;甚至提到了将来条件成熟时,可以考虑发行有准备金的“军票”或“盐引”,作为融资和调节经济的手段……这些想法让赵普大开眼界,虽然有些觉得过于超前,但其中的思路却极具启发性。
一场静悄悄的、却关乎天策府生死存亡的财政变革,在睦州城悄然拉开了序幕。赵普拨打的,不再仅仅是计算钱粮的算盘,更是在方腊超越时代的指引下,为整个新政权敲打着未来的算盘。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因为这笔账,算的是财富,更是人心和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