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缓缓显现。那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小褂,头发软软地贴在脸颊两侧,皮肤是近乎透明的白皙,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漫天星辰,澄澈又灵动。他手里攥着一株顶着淡蓝小花的灵草,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顾云卿与夜煞,眼底没有半分惧意,反倒带着几分天真的雀跃。
“你们……不是坏人吗?”小男孩的声音软软糯糯,像沾了晨露的灵叶,他微微歪头,指尖轻轻拂过手中的灵草,那灵草竟似有灵性一般,微微晃动,花瓣上的微光愈发柔和,“刚才那些黑漆漆的虫子,都怕你们身上的味道。”
顾云卿与夜煞皆是一怔。这秘境深处,幽冥之气弥漫,异兽横行,竟藏着这样一个年幼的孩童,且看他的模样,不似被诅咒束缚之人,反倒浑身透着纯净的灵气,与这秘境的诡异氛围格格不入。夜煞周身的煞气稍稍收敛,眼底满是警惕:“你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小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两颗浅浅的小虎牙,模样愈发乖巧:“我叫阿尘。我一直在这里呀,和小花、小草、大树说话。”他说着,抬手一指身旁的岩石,岩石缝隙间,一株枯萎的古藤竟缓缓舒展枝叶,冒出点点嫩绿的新芽,“你看,它们都很乖,会告诉我很多事情。”
顾云卿瞳孔微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能与上古灵植沟通,这是上古灵族才有的天赋,即便是当年鼎盛时期的灵族,也唯有少数天赋异禀的族人,能与灵植建立联结,聆听灵植的低语,知晓天地间的隐秘。这看似普通的小男孩,竟有如此能力?
夜煞也面露震惊,指尖微微颤抖,目光紧紧锁住阿尘,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急切:“你……你能听懂灵植的话?那你可知晓,灵族符文的碎片,藏在何处?可知晓,如何破解这秘境的诅咒?”
阿尘闻言,脸上的笑容稍稍淡去,他眨了眨明亮的眸子,似是在回忆什么,小眉头微微蹙起:“符文……碎片……大树说,在最里面的光里,有亮晶晶的东西,但是有很凶的影子守着,不能靠近。”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诅咒,大树说,那是黑漆漆的力量,缠了很久很久,把这里的灵气都吃掉了,也把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困在了这里。”
他说着,目光落在夜煞身上,眼底带着几分怜悯:“姐姐,你身上,就有那种黑漆漆的力量,是不是很疼呀?小花说,你身上有和它们一样的气息,但是又很凶,像是被欺负了,一直在哭。”
夜煞浑身一震,鼻尖微微发酸。三百年了,她日日承受咒印灼烧之痛,日日被煞气侵蚀,人人都惧她血色罗刹的模样,人人都厌弃她身上的戾气,却从未有人,能看穿她伪装的狠厉,能知晓她心底的痛苦与隐忍。这个年幼的孩童,竟能透过她的煞气,读懂她的境遇,读懂这秘境的隐秘。
顾云卿看着阿尘澄澈的眸子,心中忽然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他隐隐觉得,这小男孩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灵韵,淡淡的,却无比纯净,像是春日里的暖阳,又像是洛晚身上独有的气息——洛晚,他重生一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人,是灵族最后的遗脉,身上承载着灵族的希望,她的灵韵纯净而温暖,与阿尘身上的气息,隐隐重合。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碰阿尘的头顶,指尖尚未靠近,便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灵气扑面而来,那灵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洛晚的灵韵,清晰而真切,绝非错觉。顾云卿的指尖微微停顿,眼底满是惊疑:“阿尘,你……你的爹娘是谁?你可有见过,一个和你一样,身上有淡淡灵气的姐姐?”
阿尘歪着脑袋,似是不懂顾云卿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爹娘,我是大树捡来的,一直和小花小草一起长大。我没见过其他姐姐,只有你身边的这个姐姐,身上有和小花一样的气息。”他说着,又攥了攥手中的灵草,“不过,大树说,我身上有‘光’,和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守护小花小草的人一样,能赶走黑漆漆的东西。”
夜煞此刻也反应过来,目光落在阿尘身上,眼底的警惕渐渐被探究取代:“你身上的灵韵,是灵族的气息。千年前灵族覆灭,族人无一幸免,你……究竟是谁?”
阿尘似是听不懂“灵族”“覆灭”这样沉重的词语,只是懵懂地笑着,抬手将手中的淡蓝灵草递向夜煞:“姐姐,这个给你,小花说,它能让你身上的黑漆漆的力量,不那么疼。”
夜煞迟疑了片刻,缓缓接过灵草,指尖刚触碰到灵草,便感受到一股纯净的灵气涌入体内,原本灼烧般的痛感,竟真的稍稍缓解,眉心的黑纹也淡了几分。她心中愈发确定,这小男孩绝非普通孩童,他身上的灵韵,他与灵植沟通的天赋,都暗示着他的特殊身份——或许,他是灵族覆灭后,遗留下来的一丝灵脉所化,或许,他与洛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更或许,他便是解开这秘境秘辛、破解姬夜冥阴谋的关键。
顾云卿望着阿尘天真的模样,心中的疑窦愈发深重。洛晚的灵韵为何会出现在阿尘身上?阿尘究竟是谁?他口中的“光”,是否就是破解诅咒、寻找符文的关键?无数疑问在心底交织,却又隐隐有了一丝线索——这个神秘的小男孩,或许,会成为他们复仇之路、寻符之路的重要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