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两颗凝固的、燃烧的铅弹,重重落在陈默冷汗淋漓的脸上。那里面再没有询问,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审判结论,冰冷地烙印下来。
就在这时——!
“咕噜……咕噜噜……”
一种极其怪异的、极其粘稠的声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震动,如同被刻意放慢了无数倍的水泡在泥沼深处冒出的声响,极其突兀地在帐篷角落里的地面下响起!
声音微弱,却穿透了外面混乱过后的死寂余音,穿透了帐篷内所有杂音,精准无比地传入了陈默和王刚的耳中!
王刚猛地扭头,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向那个角落——那里是简易卫生间排污口的金属盖板位置。一切平静,只有消毒水的白雾在灯光下缓缓沉降。
然而,陈默的心脏却在这怪异的“咕噜”声响起的同时,如同被一只冰冷枯槁的巨爪狠狠攥紧!肺部的灼痛、全身的撕裂痛感、伤口的麻痒……这一切感官噪音瞬间被另一种更深沉、更令人灵魂冻结的存在感彻底压制!
他感觉到了!
不是耳朵听到,而是骨头、血肉、每一根神经末梢,都感应到了脚下那片冰冷坚硬的地面深处传来的……细微蠕动!
像是有……无数条冰冷粘滑的……巨大树根……在厚重的土层和坚硬的混凝土之下……在黑暗的最深处……被某种至高意志缓缓驱动着……朝着……朝着他所在的这个位置……缓慢地……无声地……钻掘而来!
他左手的伤口猛地一跳!麻痒与鼓胀感骤然加剧!一股微弱的、冰冷而熟悉的诱惑,如同最深的寒潭涟漪,从掌心瞬间荡漾到全身。渴望……靠近……那大地深处搏动温暖的……“核心”……
王刚的目光从角落收回,再次死死锁定陈默的脸。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并非运动所致,而是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惊惧。他捕捉到了陈默脸色的变化——那不仅是恐惧,更像是一种……被强行唤起的诡异感应!
陈默剧烈地喘息着,试图抵抗那几乎要吞噬理智的低语,猛地抬起右手,死死按在灼痛闷胀的胸口。
就在右手离开冰冷床沿、按向胸口的刹那!
“噗。”
一声轻得如同蚊蚋、却又清晰得令人胆寒的裂帛声,突然从陈默裹着纱布的左手掌心传了出来!
一小片刚刚更换上去的、用于覆盖创面的白色吸水纱布,被里面鼓胀的压力猛然顶破撕裂!一小股极其粘稠、颜色如同腐败葡萄酒般深沉发暗的……“汁液”,带着浓烈得令人作呕的、混合了槐花腐熟、根茎溃烂和浓缩铁锈的极致腥甜气息,从裂口处猛地渗了出来!
猩红粘稠的液体,正从撕裂的纱布下缓缓渗出,顺着那干枯颤抖的手指……滴落。
那气息,甜美,浓郁,带着尸骸的余温,是春天的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