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他总得得到才行。可也之时须臾之间,太子殿下便生出疑虑。这雪莲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像是专门为他的阿梨送上来一般,前脚阿梨病弱,白无疑才提出此物用药,后脚这消息就从宁王那里传过来。让他不得不怀疑,不得不慎重。
卫梨已经喝过灵芝入药的汤,里头加了些安神入眠的东西,她看了会儿书,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书册。
萧序安将卫梨手中捏着的话本拿出来,随意翻看了几眼,便认出这是从前阿梨早就看过了的故事。
阿梨从前爱好很多,喜欢看些关于政论朝堂的书,也爱看市井间各式各样的话本。
起初时候,阿梨认得的字很少,是萧序安一点一点教出来。但是她一直写字不太好看,从前还请了会写的一手好字的女先生教与阿梨,到最后的字依然像是孩童一般,规规矩矩的字体,没什么楼角。她后来不再爱看复杂的书,只偏爱看那些话本里的故事。萧序安的动作很轻,卫梨却只是因着这一点儿动静便醒了来,本就睡得浅,梦里还乱成一团。
卫梨左右伸了伸脖颈,这或许是她又睡之后的不适,总是像有根绳子绑着似的,醒来便觉得身体僵硬沉重。
手边递上一盏温热的水,萧序安扶着卫梨的后背,将杯盏放到她的嘴巴前面。
抿唇喝了两口之后,卫梨便摇摇头。
这几日她睡得时辰多,精神上却并未因为这长久的休息得到安静,梦里常常在疲惫的奔走。
像是刚刚,她便是梦到了现代的父母,二人的头发全白了,脸上覆着皱纹和沧桑,拿着她的照片到处奔走,梦中的卫梨连忙过去,父母却看不到她,任凭她怎么解释自己如今的情况对方都听不到,卫梨看那照片上的自己,扎着一颗圆圆的丸子头,眉眼稚嫩,脸颊有着浅浅的肉感,元气满满,眸子明亮。她与梦中的人一起感受着痛苦和崩溃,以及什么都说不出和无法被听到的无奈。
直到现在醒过来,目光可及中是熟悉的一切,这些熟悉带来的是离开梦中亲人的恍惚。
卫梨静静喘气,耳边是传来细碎的声音,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轻薄的毯子,萧序安的声音温柔:“阿梨,后日我们便一起去天华寺”,他抚着卫梨的发梢,动作怜惜。
他会让莲无双亲自来这里的,阿梨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千里奔波。白无疑这个人,总会派上大用的,萧序安心想,这位“游医"对于簪缨之族的礼节,十分熟悉,还能随手拿出府中都未曾搜罗到的五百年年份灵芝。“那谷主看着是个奇怪的人,会同意入京吗?"卫梨声音柔弱,有气无力般的声调道出疑问。
毕竟这里是皇权争斗的地界,各处权力交锋,那样的奇人异士,若是归于哪一方总会被注意到的,何况太子府的一举一动本就是各方的眼中钉肉中刺。她这个累赘,总不能耽误了萧序安的大事。他已经待自己很好了,卫梨常觉满足地思索这件事情。若非实在恶心极了这蛊虫之物,她宁愿就这样受着继续生活。卫梨依在太子殿下怀中,生出些心不在焉和左右摇摆的心思,他总是有许多事要去做,有各方事务要处理,还得与不同的人斡旋出平衡和掌控。而在自己这里,特殊的地位占据了一国太子的那么多心思,她只会拖累,却没办法帮他什么。
卫梨并不知晓自己是在出发去赤河之前便被中上了忘忧蛊,她以为是在千里之行的途中。
她宁愿静静待在这方宅院,也不想变成这样的牵绊和包袱。窗棂处是一盏昏暗的烛火,有风从缝隙处渗进来,光阴摇曳,卫梨盯了那光影一会儿,又安静地转了目光。
随处随意地落下一抹目光。
萧序安的怀抱宽厚温和,他在任何时候都会想要抱着怀中的女人,开心也好,愤怒也罢,也只有卫梨才能成为太子殿下的依靠。太子殿下希望这一日快点过去,亦希望明日也快点过去,天华寺那地方,他与阿梨,是总得去一趟的。
一两日的时间,本就能很快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