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自铃中涌出,顺着她经脉奔腾而下,穿肩过臂,直抵指尖。
刹那间,天地似静了一息,风停、虫寂、连远处狗吠都戛然而止。
这道暖流,越过了现世与门后的界限,穿过层层虚空,精准刺入李云飞心口那团混沌灰雾之中。
巷子深处,李云飞猛地抬头,瞳孔剧烈收缩。
他听见了——不,是“感觉”到了。
有人在他耳边低语,嗓音清冷如雪落深潭:“回来……你还欠我一声‘雪儿’。”
那一瞬,胸口剧痛竟缓了半分,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托住即将坠落的心脏。
他怔住,眼底翻涌起复杂的情绪——愧疚、挣扎、还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柔软。
“傻女人……这时候还在等我?”他喃喃,喉头一哽,差点又要咳出血来。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短笛残片忽然发烫,烫得他大腿一缩。
他迟疑着伸手探入,掏出那截焦黑竹片,只见上面原本模糊的“云飞”二字,此刻竟如血烙般清晰浮现,笔画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青光。
他盯着那两个字,久久不动。
小时候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冲进脑海——福利院昏暗的房间,老师拿着那份孤儿登记卡,皱眉看着被墨水涂黑的姓名栏,叹气:“这孩子……父母都没了,连名字都查不到,只能写个‘暂定李姓’。”
那时他才八岁,蹲在墙角啃冷馒头,一句话没说,只是把那张纸偷偷藏进了枕头底下。
这么多年,他混迹街头,打架、赌钱、被人追砍也不求饶,不是不怕死,而是觉得——老子本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死了也就一缕烟。
他缓缓摸出打火机,“啪”地点燃。
火苗跳跃,映着他半透明的手掌——那不是错觉,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淡,影子也变得稀薄,仿佛正被这个世界悄然抹去。
他冷笑一声,从夹克内袋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正是那张被珍藏多年、边缘已磨破的孤儿登记卡。
他把它举到火前,看着火焰一点点吞噬纸面,墨迹卷曲、焦黑,最终化作飞灰。
火光中,他低声呢喃,像是说给全世界听:“老子不是没人要的野种……我的名字,叫李云飞。”
话音落下,火熄,灰散。
他缓缓站起身,拍了拍破夹克上的尘土,眼神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亮。
可当他迈出第一步时,脚下的影子,轻得几乎看不见了。
第二步,影子碎成几段。
第三步,路灯照过,地上竟空无一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近乎透明的双手,咧嘴一笑:“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夜风呼啸,卷起他衣角,像送别,又像催促。
他一步步朝巷口走去,身影渐行渐远,融入城市最边缘的黑暗深处——那里,荒草丛生,石碑林立,一座无人祭扫的无名公墓,静静蛰伏在月光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