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飘在空中的Q版小萝莉。
也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光团。
那是一个拥有实体的、活生生的人。
她背对着陈品，赤着双足踩在冰凉的瓷砖上。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至腰际，发梢还带着点点星光。
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那是陈品挂在阳台上忘了收的那件，此刻穿在她身上，刚好遮住大腿，显得有些慵懒，又有些说不出的……居家。
她似乎在适应这具全新的身体，抬起手，好奇地看了看掌心，又握了握拳。
然后，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那个身影顿了一下。
陈品的心跳，停了。
她缓缓转过身。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陈品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怎么形容呢？如果说之前的Q版形象是可爱，那现在的她，就是“美好”本身。
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五官精致得像是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但最让陈品挪不开眼的，是那双眼睛。
依然是那双眼。
依然像天上的星星，像深邃的银河，像那晚在长白山顶看到的——瑶光星。
她静静地看着门口那个目瞪口呆、头发像鸡窝、眼角还挂着泪痕的男人。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惊天动地的特效，没有崩裂的虚空。
只有角落里那只蜘蛛，终于织完了它的网。
少女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陈品熟悉到骨子里的弧度。三分高傲，三分嫌弃，还有四分藏不住的笑意。
她微微扬起下巴，清脆的声音在狭窄的厨房里响起，带着一丝久违的烟火气：
“喂，愚蠢的凡人。”
“看够了没有？”
陈品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
他想笑，又想哭，最后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你……是人是鬼？”
少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动作瞬间破坏了她身上的神圣气质，却让她鲜活得不像话。
“本神是掌管世间至味的瑶光！才不是那种低级的东西！”
她迈开腿，两步走到陈品面前。
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扑面而来。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戳在陈品的脑门上，就像以前在他脑海里做过无数次那样。
“痛……”陈品捂着额头，真实的触感让他终于确认，这不是梦。
“知道痛就好。”
瑶光收回手，双手叉腰，肚子却在这时极其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
“咕噜……”
空气凝固了一秒。
瑶光那张精致的脸蛋“腾”地一下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恼羞成怒地瞪着陈品，恶狠狠地说道：
“看什么看！进化很消耗能量的懂不懂！”
“快点！去做饭！”
“本神要吃……要吃那种热乎乎的、有很多肉的、还要有那个什么美拉德反应的东西！”
陈品看着眼前这个气急败坏的少女。
看着她因为饥饿而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所有的恐慌、孤独、疲惫，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突然笑了。
笑得肩膀颤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然后，他伸出手，这一次，不是摸那个虚幻的投影，而是实实在在地，把手放在了她的头顶。
揉了揉那一头软乎乎的长发。
“大胆！凡人你敢亵渎神明！”瑶光炸毛了，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却没躲开。
“行行行，我的神明大人。”
陈品吸了吸鼻子，挽起袖子，转身走向那个熟悉的灶台。
那是他的战场。
也是他们的家。
“等着。”
“给你做个红烧肉，多放糖，少放盐，不加葱花，对吧？”
身后传来少女哼哼唧唧的声音：
“算你识相……还要加个荷包蛋！要流心的！”
“得嘞。”
窗外，月色正好。
灶台上，蓝色的火苗“噗”地一声窜了起来。
油锅滋滋作响，葱姜爆香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最好的人间。
也是最好的结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