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的希望。
可是这段日子,他却一味鬼迷心窍。
他只顾着照顾别的女人,在别的女人那里享受被崇拜被追捧的虚荣,为了别的女人一次又一次伤害她。
她该有多绝望?
“扶玉我……”
陆星沉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不知为什么,此刻脑海里浮起的却不是谢扶玉的样子,而是那只总跟在她身边的狗尾巴草精。
他从前见过这只草精,呆呆的,像个木头傀儡。如今跟着她久了,倒是越来越话多,越来越像她。尤其那双眼睛……
陆星沉心中忽然钝钝疼痛。
一开始它的眼睛里总是带着委屈,替自家主人不平,喜欢阴阳怪气地刺他。从某一天起,它似乎不委屈了,对他只有淡淡的失望和嘲讽一一对了,就是在乌鹤的草庐外面,它很骄傲地告诉他,它主人办的事,他看都看不懂。他归还心药那一天,它看起来有点想哭,情绪很低落,闷闷垂着脑袋不吭尸□。
到后来苏茵儿给他下药,苏家宝害他险些走火入魔,它痛痛快快就把他当初对谢扶玉说过的那些话一一奉还。它很激动,身体颤抖,藏着哽咽。再后来,便是最后那一天,苏家姐弟…不,苏家母子抢他灵气,自食恶果。那一天,狗尾巴草精始终呆愣站在旁边,脸上一直带着笑,却并不是在嘲笑他。
它的眼睛,就像一只晴雨表。
过了这么久,他竟然后知后觉地在这只小精怪的身上感受到了谢扶玉应当是如何一点点对他失望,直至彻底放下。
他重重闭上双眼,仰头倚住冰冷的墙壁,心底一片黯然。张长老拂袖出门,片刻,阴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陆星沉拒不执行任务,当罚。”
外门弟子曲中直的声音依旧如往日一样憨厚:“哎,弟子听令。”张长老道:“他既懒惫,那便杖腿三十,以示警诫。”曲中直:“弟子明白。”
片刻,脚步声到了陆星沉床前。
陆星沉用力睁开双眼,眼前是外门弟子清秀老实的脸。“陆师兄。“曲中直挠头,“你也听见啦,张长老有令,师弟只好得罪了。”陆星沉仍陷在悲苦情绪之中,不以为意,甚至懒得理。此人一向听话老实,也就是做做样子……
“呃啊!”
陆星沉猛然醒过神:“你一一!”
他瞳孔紧缩,死死盯向对方,却见对方脸上并无一丝戾气,依旧是憨笑质朴的样子。
“啪!”
又是重重一杖击落,陆星沉额头渗出冷汗,依稀听见了骨裂的声响。一瞬间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你尔……”
他想反抗,然而修为尽毁、灵气尽失的他,哪里有办法与一个平日勤修苦炼的修士抗衡?
“呃!呃!呃!啊!”
断腿的感受陆星沉并不陌生。
剧痛不断袭来,恍惚以为回到了过去,匍匐在地,在一片脏污泥泞之间挣扎打滚……
不知捱了多久,嗡嗡乱响的耳畔,飘入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陆师兄,三十杖结束啦,需不需要师弟给你寻些伤药来?”陆星沉头脑发昏,浑身发冷。
“滚,"他嘶声,“滚!”
曲中直依旧在笑:“哎,那师弟这就滚啦。”陆星沉只觉眼前的视野忽明忽暗,忽近忽远。他翻身滚落床榻,近乎本能地撑着胳膊往外爬。“曾、噌、噌、噌…”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爬到哪里去。只是…
只是……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往前,往前,再往前,前面有一只小太阳。那太阳,很温暖,叽叽喳喳的。
“哇!这个人,好可怜!”
“这是我第一次下山,爷爷说得没有错!宗门外面,真!的!好!危!险!”
“噫,你好脏,也好臭哦,还重!你好重!”“这可是七品丹药,我自己都只有三枚,治你应该不在话下!”“哎呀我怎么给自己弄了个大!麻!烦!”“喂!你没死吧?喂!”
陆星沉用力往前爬。
啪、啪、啪。
是下雨了吗?
他的双手伏在身前,手背上一颗接一颗被雨点砸中,奇怪的是雨点竞然是滚烫的。
他继续往前爬。
如果一切能重来……
他绝对,绝对不会再错过,绝对不会。
忽地,直觉让他停下动作,缓缓抬起头。
山道上,一片朦胧的光,像一只小太阳,光圈里面,是一双熟悉的眼眸。它看着他,慢吞吞眨了下。
他的心心脏几乎停跳。
时光在眼前倒流,他仿佛重新回到了一切开始的时候,他看着那片光芒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他的小太阳,停在了他的身前。
来救赎他了。
他感动到热泪盈眶。
很久,很久。
狗尾巴草精:“噫,他好臭,主人,他会不会死啊?”扶玉认真思考:“……我觉得死不了。”
狗尾巴草精:“哦,那我们走叭。”
扶玉:“走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