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那道身影,分明是它最最熟悉的样子,此刻却陌生得好像……好像神明!只见她低眉垂目,好似殿庙中的悲悯菩萨。只见她的衣袖无风而荡,手指轻轻划过处,牵动万劫因果。只见她位于万万众生之上,垂目一顾。
“主、主人…”
“我好像真的……看见了神……”
“神…她好慈悲…
它呆呆仰头注视着她,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心口涌动着难言的、澎湃的、近似于感动的热浪。
它踉跄爬起来。
笨拙地向她的方向奔跑。
“主人……鸣……主人……鸣呜呜!”
扶玉正在专注做事。
祝师出手很难留下痕迹,因为她手中最强大的利刃正是因果。因果,唯人自招。
大祝师可以轻易洞彻世间因果,摆布人心,操纵命途。扶玉正是其中佼佼,冠绝古今,无人能出其右。她抬手,轻轻拨动那些漆黑的因果线,指尖抚上它们,好像月光温和抚过琴弦。
倘若有人能够看清这一幕,便会发现整座鱼龙城已沦陷在她的十指之下。她就像一个浮空的傀儡师,居高临下拉拽着丝线,将旁人生死玩弄于股掌。簌、簌簌、簌簌簌!
废墟动了,淤泥动了,浮土动了。
“啪!”
第一只漆黑腐烂的骨手,陡然冲破土层!
它朝着苍天重重握了握指,然后牢牢地、牢牢地抓扣在了它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
大
云裳上人夜半惊醒。
她探手一摸身侧,床榻被褥早已冰冰凉凉。“夫君?!夫君!”
娇丽的面孔有一瞬扭曲,她蓦地起身,披衣下榻,大步掠出卧房。夜风扑面而来,携带一股浓浓的、不祥的腐土味道。云裳上人丝毫没有察觉周围异常,她脸色难看,满心只有酸楚和愤怒:“那个狐狸精没来之前,夫君从来也不会这样!一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勾住我夫君,贱人贱人贱人!我要杀了她!”
她连续掠过几道月洞门。
身后不断传来细碎的簌簌声,听得她愈发烦躁。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廊道里一个侍者也没有,偌大庭院空空荡荡,一路行来,只有她自己。
“啪!”
她一脚踏入鬼伶君的院子。
窗纸上,一道曼妙丽影若隐若现。
“我就知道又是这个贱人!"云裳上人咬碎银牙。眼前忽一花。
只见那一排排、一扇扇的雕花窗,渐次映出一模一样的倩影。一个、一个、又一个……
就像花灯节时街上的旋转宫灯,每一面上,都有绝世美人在跳舞。云裳上人怒火攻心,不假思索挥袖荡出灵气,轰一声摧毁了整排雕花窗。“嘎一一吱一一”
窗扉如鱼骨,一扇带着一扇倾倒。
灯烛熄灭,冰冷月光一泄而下。
黑沉沉的屋子里,缓缓传出密密麻麻的响动。“簌簌、簌!”
云裳上人睁大双眼,瞳孔在眶中收缩。
潮水的声音越来越近。
细碎而又铺天盖地。
“啪。”
忽然一只腐烂的手掌抓住门槛,极慢极慢地,将半个身体探到了檐外月光下。
一具遍身泥土的干尸。
看清眼前景象,云裳上人瞳孔猛颤,惊呼出声:“啊一-夫君!夫君!”“呜一一哗啦!”
一股令人后背发冷的阴风穿堂而过,重重掀开了那扇后窗。“乓瞠!乓瞠!”
木质窗扇一下一下啪打着窗框,仿佛在嘲笑她一一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夫君带着那个女子走了,抛弃了她。
“夫君?夫君!”
云裳上人往前去追,身形忽然一滞。
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她。
她的眼珠再度猛烈颤抖,她难以置信,缓缓低头,望向那个钳在她脚踝上的东西。
一只糊满泥土的、焦黑的手。
“嘶一一啊啊啊啊啊!”
她蹦跳起来,一时竟然想不起动用修为,只一味尖声惊叫,踢着脚大喊:“滚开!滚开!夫君救我!夫君救我!”
焦尸缓缓抬起头来,冲着她,咧开了嘴。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云裳上人用力踢蹬着脚,好不容易摆脱了这具焦尸,后背却又撞上另一个冰冷的、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
她屏住呼吸回头望去。
一具……抱着婴儿的焦尸,紧紧挨着她的后背。焦尸怀里的婴儿也是焦尸,它冲她咧开嘴巴,露出黑洞洞的腔体,咯咯咯地笑。
“阿……阿……阿!”
云裳上人用力挥动双手,踉跄后退,跌跌撞撞往廊道那一边躲闪,远离这恶心可怕的焦尸一家。
“夫君!夫君!夫君救我!”
它们摇摇晃晃追在她身后。
每走一步,身上都要掉下大滩的可疑的粘黑的碎块。它们冲着她扬起手,一下一下,仿佛在抓挠她的脸皮。云裳上人捂住心口,几乎无法喘息。
“救…救
屋内,门槛上的干尸已经整只爬了出来。
庭院里有三只焦尸。
云裳上人只能往外跑。
潮水声,更近了。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