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下颌的伤疤,一种无形的痛痒之感爬上脖颈,令她浑身打了个冷战子。
起身拿出那道轻纱将脖颈遮住,她抚了抚衣裙,平稳了语气,淡声道:“请她进来吧。”
未几,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门外由远及近,缓缓而来。初秋的夜里凉,来人披着一件斗篷,不以真面目示人,走进来时,明显能觉出她浑身紧张,时刻都在提防着周边。
那位瓷具商的东家正背着她站在书架之后,不知在翻动着什么。她不说话,也不见那东家开囗。
良久,对面的人似乎先沉不住气,问起来:“阁下深夜来寻,想必是为了要事,为何不说话?”
声音有些沙哑,可雅尔丹却硬生生听出来几丝熟悉感,她皱了皱眉,将这种感觉压了下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是我家主人,要我前来的。”“这么说,不是阁下自愿前来?“那人反问,语气中似乎还带了些可惜。“这重要吗?"雅尔丹问,“我不废话,也便开门见山了。”书架后的人轻笑了一声:“请。”
“我们要你…认下今日的罪行。”
“不是我们所为,为何要认?“那人问,“谋害钦差,这罪名我们一介小小商户怎么担得起?”
“你出身自陇右季家,"雅尔丹眸色变凉,冷声开口,“你若应下,我们自有法子将你摘干净,不连累你身后的家族,可你若不应……“又当如何?”
“若不应,那便休怪我们无情,要将你们赶尽杀绝!”“看来今日宴席上的胡人,是对你们很重要的人。"书架后的人却没有搭理她的话,似是恍然大悟般喃喃。
雅尔丹身后沁出一阵冷汗:“你想做什么?”一阵夜风顺着窗扇飘进,将遮蔽月光的乌云轻轻吹开,也将那人案头点燃的烛火吹灭。
一瞬间,屋子里仅剩的光源也消失了。
“丹娘啊丹娘,你回了定远,手段也只是这些吗?"<1幽凉的声音从书架后缓缓传出,只是一个称呼,便刹那间让雅尔丹呆立原地,如坠冰窖。
一瞬间,丹娘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紧蹙眉,看着那书架之后,被月光隐隐勾勒出轮廓的人影。
方才便在心底浮现出的那种熟悉感愈演愈烈,化成了一阵危险的鼓点声,在心口急促地敲动起来。
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像是涨满了的苦水,一点点溢出,逼着她回忆起一些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
“咔哒”一声,门外的锁被人锁上,只有窗户大开,是唯一能逃出去的捷径。雅尔丹对于书架后那人的质问置若罔闻,咬紧牙道:“谈不拢,你们雍人便要杀人灭口吗!”
她说罢,对面却没有回应,四周静得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雅尔丹心脏跳动的速率几乎到达了顶峰,终于,在一片死寂之中,她总算是听到了身后那一阵鞋面擦过地板发出的细微的沙沙声。
心头一震,几乎是听到的刹那瞬间,她便猛地转过身,手中早已备好的匕首就要朝身后的人刺去!
可还未出刀,手肘便被身后的人狠狠一击,没有丝毫怜惜,疼得她痛叫了一声,手中匕首也失力,向下坠落。
身后的人却是一把攥住自己的手臂,一手又接住了那凌空掉下来的一刀。“久别重逢,我怎么舍得杀了丹娘?”
黑暗中,那人的话犹如恐怖的低语,在雅尔丹的耳边轻轻响动。“装神弄鬼,胡言乱语……“被扼制住手腕动弹不得,雅尔丹只能恨恨咬着牙说话,可色厉内荏的表象,几乎一眼便可以看穿。“倒是丹娘,狠心依旧。”
握住手腕的力道急剧加码,那一瞬间,雅尔丹快要怀疑自己的手骨要被她掐断了。
下一瞬,身后的人似乎也不想与自己再虚与委蛇了,她摸出绳子,飞快地便将她的手捆住,脚下的力道丝毫没有怜惜,朝着雅尔丹的膝弯用力一踢,逼迫她失力跪倒在地。
掩盖长相的斗篷在这一瞬也因这一下子被扯了下来。“噗”得一声,火折子被点燃,雅尔丹摔倒在地,半张脸在地板上被人压着,动弹不得。
房中的烛火生起,摇摇曳曳地将整个屋内照亮。艰难之中,雅尔丹眼角的余光,也将那人看清。她依旧梳着低扎的头发,只是头发比数月前自己看到的短了许多,那截她兴高采烈,给自己介绍的长生辫却还依旧束着,模糊之中,雅尔丹忽然想起来,李岫宜的生辰才每年的十一月,今年,她还未到生辰,还未满十八。她一身漆黑的交领衣裙,将脖子遮盖的严严实实,可露出来的半截手上,那烧伤的痕迹却清晰可见。<1
意识到这些伤痕的由来时,雅尔丹心里一紧,连余光也有些不敢去瞧那人,只是静静地被摁在地上,一语不发。
“丹娘不认得我了?"李岫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她力气很大,又将雅尔丹从地上拎了起来。
被扔到地板上,雅尔丹的脸上也仍旧是那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极力否认着与李岫宜曾经的相识。
那颗本来早就被伤得失去知觉的心脏此刻又在隐隐作痛,这一瞬间,下颌到脖颈处的那片早已愈合的伤疤,又在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又疼、又痒,像是有蚂蚁在爬,不断啃噬,让她再一次回忆起那日的场景。烈火灼烧,皮肤被大火吞噬,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