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四十一宰羊
“将军正操练完新兵，这会儿应该在都堂的书房里歇息。“她说着，指了指身后，“不过方才我见有驿使来，不知将军现在有没有事。”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圆领小厮一路小跑而来，在几人身前停了下来。“郡主，陆大人，高将军。“他一连三次福身，“都护大人叫我找两位，有要事。”
“要事？“沈钰韶皱眉，倒是巧了，怎么她刚想着去寻周青苗，周青苗倒先来寻她了，“是什么要事？”
“说是……长安来信，郡主来时路上跟随的那位王大人，还有那几位叫不上名字的大人，都去听信了。”
与陆舒白对视了一眼，沈钰韶反应过来一一应当是一个多月前从长安来定远时，王明忠递到长安的那封信有了回信。几人不闲着，沈钰韶甚至忘记了今天还未用过午膳的事情，便急匆匆地朝都堂走去。
衣裙快速掠过院中种着的几株花草，都堂书房外站着几个不具资格入堂的使者，见了来人，纷纷弯身行礼，沈钰韶拨开门帘帘帐，向内一看，王明忠把那身衣裳又穿了起来，正拨着茶叶盖子喝起了茶，周青苗正坐当中，见几人来了，笑了笑：“玉奴来了，陆大人，都坐吧。”
她话音未落，一旁的王明忠却冷哼出了声：“郡主倒是忙碌，不知是何缘由，竞然能编造出身体不适的由头，来骗过下官，而今又完好现身？”沈钰韶拧眉，看见此人的嘴脸便觉得心里犯恶心，冷笑一声，就要答话。“是我要带郡主出门跑马，“话未出口，陆舒白先说了话，“今日晨风正好，听闻王大人素来对郡主严苛，便搪塞了个法子，若是有错，也是我在先。”“陆大人！"王明忠瞠目，“您既然知道不对，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您是朝廷命官，怎能…”
“我与陆大人是同窗，"沈钰韶拧着眉，看着王明忠唾沫横飞的模样，“今晨跑马，也不过是叙同窗旧谊。”
“您……"王明忠一噎，还欲再说什么，一直观望着的周青苗开口打断了。“王大人，来这都堂里也不是为了去听您训斥的吧，不还有正事？"周青苗笑了笑，“再者，郡主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不必这么上纲上线吧？王明忠一噎，一时间没了话讲，只得冷哼了一声，收了袖子坐了回去，也终于说起了正事：“方才长安来信，准允我回去。”周青苗客套：“大人使命完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王明忠哼笑了两声：“我的使命完成了，但……却仍不放心心郡主在此。”一旁高月奢听了，心里冷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这接连几日都指着沈钰韶整，一整本金刚经说抄就抄，见她主动去牧羊一次，还生出了让沈钰韶去放牧的心心思，得亏被周青苗否决，才作罢。
沈钰韶眉心颤了颤，手指忍不住在座椅上蜷起，冷冷看着他。在定远的日子，比上一世在青州好了不知多少，竞让她有些遗忘，上一世被贬到了青州为母思过时，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青州虽距长安远，但气候却比定远好了不知多少，是而，她思过三年有余，王明忠在那里便留了近两年。青州皆是沈琮的耳目与眼线，她的衣食住行，甚至多睡半刻，都在这群人监视之下，没有自由可言。青州的冬日亦冷，那年冬日，废宅之中的下人由王明忠示意，克扣她的炭火，冬日滴水成冰的时候，她仍然要抄经赎罪，哪怕手指懂得无法屈伸，也不能停下。
好在陆舒白后来到了青州，兼任青州之职，逐渐掌握些许权力之后，自己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几分。
见王明忠今日的嘴脸，总是不免让她想起那些冬日里冻疮发作，疼得不敢弯指的日子。
“您还有什么不放心？“沈钰韶道，“定远苦寒，冬日里，我定会替母亲为女皇抄经悔过。”
“郡主如今都敢欺瞒，我怎能放心？赎罪思过是大事，您不诚心，怎么为新坟之下的长公主殿下赎罪？”
一句话说完，整个都堂内都是一静。
王明忠倏地毫无征兆地打了个冷战子，方才醒悟一件事，这都堂内，不是长公主的亲信，便是早些年随长公主征战沙场的，他这句话，无疑是触了这几人的逆鳞。
沉默了良久，尤其座上的周青苗，面色阴沉，足足酝酿了许久，终于听她开囗。
“王大人，有什么话，快说了吧。"她声音发紧，像是从喉咙中把这几个字挤了出来似的，“郡主想必还未用过午饭。”后知后觉的王明忠看得出来周青苗此刻是碍于他长安来使的身份才忍下了怒火，一时间，吞了吞口水：“是、是而，我留下两人，以做监督郡主的人选。”这话说完，简直是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了，美其名曰监督，倒不如说是监视得好。
话音落下，众人都看向那边的沈钰韶，按着她的性子，是会反抗，还是大骂、撒泼？
然而都没有，过了好一阵，陆舒白才见沈钰韶缓缓仰起头，挤出一抹并不好看的笑：“既然是大人的意思，那便遵循大人的意思吧。”她藏在窄袖中的手早已把手指的皮肤掐得红痕醒目。陆舒白侧眸定定看着她，似乎从她那一瞬间的隐忍看出了什么来。沈钰韶奇迹般地没有反驳，王明忠虽然有些惊讶，但被这都堂内的氛围骇得不敢多待，连着拜别几人，便脚底抹了油般甩袖子飞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