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号清亮如霜,与鹤观山那位“剑中明月"并称双璧,在少年英杰之列,再难寻出第三人可与之比肩。
“当年两人在论武大会交手时,"苍迟岳抬手比了比,“玉无瑕仅差这么一点便能得胜,遗憾地输给了萧衔月。”
“但许多人都说,那一线之差不在武学,而在气运。若天道再眷顾她那么一分,胜的便是她了。”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惊刃想起来了,似乎自那之后,江湖坊间还开了不少赌局。人人在赌“明月”和“玉魄”下一次交锋谁会赢。赔率五五,各有支持。可惜一一
没有下一次了。
谁都没想到,那两位惊才绝艳的天骄,竟都没能走出那片万劫不复的毒瘴之地。
萧衔月至今仍困于蛊林,生死未卜,玉无瑕那遭万蛊噬咬,青紫遍布的尸身,则是被玉无垢一步步背了出来。
似乎每当谈到蛊林之事时,气氛便会变得沉重起来。柳染堤没有说话,而齐椒歌垂着头,拽着惊刃衣角,正在偷偷抹着大颗大颗滑落的泪珠。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
苍迟岳摆了摆手。
“难得来一趟天衡台,定然要尝尝这边的特色好菜!我可不爱那些文绉约的清汤寡水,听说这里有一道′铁板烤牛',滋味甚好。"<1她抬了抬手中酒壶,笑声爽朗:“我还带了一壶雪山藏的烈酒,一会儿给你们都尝尝!”
四人在雅间坐下,就连糯米都有一个小垫子。很快,菜肴如流水般送上来,热气腾腾,香气四溢。1
桌上气氛融治,热热闹闹。
柳染堤动筷不多,却是话最多的那一个,笑着与苍迟岳聊天,空了还顺手给齐椒歌夹几筷子肉。<1
齐椒歌活泼得很,方才的眼泪早已收住,讲起着她在藏经阁里偷吃点心被抓包的经历,引得两人哈哈大笑。
惊刃则一言不发,埋头狂吃,中间偶尔想起糯米,便分一块小肉放在小盘里递过去。
糯米优雅地撕着肉丝,吃完就又挠一把身畔的惊刃,示意她速速端上新的来。<2〕
苍迟岳撕开酒封,给柳染堤和惊刃都倒了一杯。酒液呈琥珀色,入杯便溢出一股深沉的香。
齐椒歌也想要,被苍迟岳严词拒绝了,只给她用筷子头沾了一点。一拿到酒,柳染堤和惊刃仿佛换了个人。
柳染堤半点没有迟疑,她略一仰头,便将一杯尽数饮下,喉骨滚动间,鬓边垂发一晃。
她惊喜道:"好酒!”
惊刃则捧杯看了半天,犹犹豫豫抿了一小口,而后眉心立刻蹙起来,小声嘀咕道:"有股怪味。”
她还在那犹豫不定,柳染堤已经连喝三杯,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快得苍迟岳都忍不住咂舌。
“柳姑娘,这酒可不是寻常中原的果酿,喝着虽甜,实则后劲猛着呢,你悠着点。"苍迟岳提醒道。
柳染堤眼里泛着一层水光,她托着已有些泛红的面颊,懒懒道:“怕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
说着,她举起杯,笑盈盈向苍迟岳敬了一杯:“大不了,让影煞抱我回去。”
一一然后,她真的醉了。
夜已深了,天衡台的长廊被檐下的烛灯照得一截明、一截暗。风从山巅吹来,卷着一点凉意掠过廊下,风铃一颤,声响叮铃。惊刃走得不算快,小心翼翼的。
她方才也抿了几口酒,虽是不多,但那烈酒后劲极强,让她脑子里泛起一点晕,脚步都飘起来。
而柳染堤喝酒时还眉飞色舞,此刻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似一团捂在掌心融化的雪,只能被惊刃背回去。
她一寸寸往惊刃身上贴,双臂从颈间绕过去,环过她的肩,呼吸暖暖地扑在耳后。
酒气在两人之间散开,混着她鬓角的香,熏得惊刃心口微微发烫。柳染堤醉得迷迷糊糊,碎发贴在脸颊边,颈侧泛着一点淡粉。她整个人黏在惊刃背上,绵绵地蹭着她:“我有点晕…小刺客,你再往上背一点,我要掉下去了…”
“您别动了,”惊刃呼吸发紧,“放心,您不会掉下去的。”“真是的,那你抱紧我……”
柳染堤撒娇一般,声音软得不像话,指尖撩拽着惊刃衣领,面颊往她后颈处蹭了蹭,又蹭了蹭。
惊刃耳根泛热,她试着往前倾身,想让两人别贴的那么紧。结果,柳染堤整个身子顺势往下滑了一寸,双臂还牢牢拖着她,险些将惊刃拽个趣趄。
惊刃急忙换了个姿势,抱住她,怀里撞上一团滚烫、柔软、香气缱绻的醉忌。
“主、主子?“惊刃低头,正撞上一双浸在酒里的,盯着她瞧的眼睛。灯火摇晃,被酒意醺得一塌糊涂。
她眼角染了一点薄红,似被晚霞染过的一小汪春水。长睫湿漉漉的,颤着,仿佛一眨就会把人勾进去。
而后,那醉得不清醒的人忽然凑近。
柳染堤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忽然笑了:“小刺客,我们靠得好近哦。”她的呼吸里带着一点微甜的酒香,热烫烫地、黏糯糯地缠上来:“我现在……只要往前一点点,就能亲到你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