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舀水的手一顿，陷入回忆。
他刚进吴家时，就被安排做各种粗活，那会还是个大冬天，洗碗的活没人愿意干，便全丢给了他。
直到被吴梦无意间发现，将那些粗使婆子全骂了一遍，其中欺负他欺负最狠的甚至直接赶出了府。
吴梦当时把自己怀里的汤婆子塞到他冻得麻木的手里，一脸正色和他说，
“本小姐带你回来是为了照顾我的，不是为了做丫鬟的奴才。”
石磊心里有些触动，却依旧不敢有非分之想。
后来又常常遇见她保护自己的庶妹，让她免受责罚，亦或是为灾民搭棚施粥。
母亲还未离世时，他们母子也曾受过吴梦的帮助，他记得很清楚，吴梦亲自将粥打给他，笑得很温柔，和他说：
“小心烫哦，如果不够了，再来打。”
他有些恍惚，除母亲以外，何时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子。
在他心里，吴梦就像天上神仙，下凡造福百姓的。
有次，吴梦带着他一起去设棚施粥，看着身侧舀粥女子的侧脸，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不！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竟然发生了。
他想，自己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她的吧，是个勇敢，率真，尽管有些骄纵可心底却很好的一个女孩子。
再后来，听说吴梦的庶妹嫁给了京城的一个大家族，地位一夜之间水涨船高。
他以为吴梦会很开心，因为在他看来，吴梦对这个庶妹十分照顾，有好东西总会分她一份。
可事实上，吴梦并不开心，她在房间又砸又摔，像个疯子，碎片溅起划过她面颊，渗出血丝。
后来，吴梦摔累了，坐在地上大哭，他不顾一切，冲上去抱住了她，对她受伤感到心疼，他不想看见吴梦的眼泪，那不该是她流出来的。
吴梦躺在他的怀里，哭了很久，直到再也流不出眼泪，才哑着嗓子告诉他：
“其实我很讨厌我的庶妹，凭什么她能去京城，嫁给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做正妻，她就该永远做衬托我的绿叶。”
石磊感受到了她微微颤抖的身子，将她抱得更紧。
“鲜花即使没有绿叶，也不会改变鲜花的美丽。”
“你愿意娶我吗？”
“愿意两个字，不足以支撑我对你的爱，我该说，非你不可。”
就这样，他与吴梦成亲了。
吴梦人很好，哪怕石磊是那么落魄与贫穷，也愿意娶他。
“磊哥哥，你这是想到什么了，笑这么幸福，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呀！”
林清然不知何时蹲在他跟前，歪着头，笑了盈盈地看着他。
石磊蓦地从回忆中抽离，羞赧地低下头，将盆里的碗全部浸湿。
“在想我的娘子。”
“什么？磊哥哥居然已经成亲了！这么年轻就成亲了吗？完全看不出来诶！”
“嗯……也不年轻，我已经33岁了，与我娘子成亲有十六年。”
“哇噻，居然成亲这么久了，你们一定很幸福吧！”
石磊耳尖更红了，他点点头，
“嗯，我娘子对我很好。”
成亲后，吴梦从未让他做过粗活重活，虽然有时候喜欢骂他，可也不过是嘴上说说，都说打是亲骂是爱。
怎么就骂他不骂别人，肯定是因为爱他。
在和林清然分别之际，她突然指向石磊袖袍上的一块污渍。
那里是被吴梦搞脏的，还沾着带血的手印。
“磊哥哥，你这里怎么这么脏啊？”
石磊将袖袍往身后藏了藏。
“没事，不小心搞脏的。”
“你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啊不用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怎么还能再麻烦你帮我洗呢，我回去让丫鬟洗就好了。”
“没关系啦！”林清然不顾石磊的拒绝，直接上手开始脱他衣服，将对襟外袍扒了下来，“你帮我洗碗，我再帮你洗衣裳，咱们这才算扯平。”
石磊还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不禁失笑。
“好吧好吧，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磊哥哥你住哪呀？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
“我住在凤府。”
“嗯嗯好的，我记住啦！”
*
“嗒，嗒…”
凤倾昭食指有节奏地轻叩桌案，沉闷的敲击声在这件狭小密闭的屋子里回荡。
“她是来找你的吧？”
跪着的岁安恍一抬头，又瞬间低了下去。
“不是。”
少女独有的轻灵声多了丝丝冷意，
“不是？”
“不是来找你的，那便是来找萧鹤的？”
“岁安不知。”
敲击声停下，轻微的木凳移动的声响告诉她，坐着的人起来了。
凤倾昭走到岁安面前，弯下腰将她的下巴勾起，随后直起腰睥睨着她。
“红舒窈无缘无故让你跟着我，我可不信她没有别的想法，她怎么做是她的事，但你现在在我身边，最好认清自己跟着的主子是谁，若敢有二心……”
“岁安自当请刎！”
“呵…哼…”凤倾昭挑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