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昭恍若未闻，又继续把脚放她头上，用力踩下，将在嚎叫的嘴巴埋入地里。
“再敢不敬，我打死你！”凤倾昭弯下腰，一字一句吐出，所有人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等凤倾昭走了之后，姨母才抬起头，歹毒地盯着凤倾昭纤细的背影，对她“呸”了一声，痰液夹着沙石被吐出。
香榭院。
姨母是被人抬回去的，石磊见这架势，一颗心都提了上来，还以为她跑去和谁干架了，第一时间就是看向后面有没有仇家追上了。
还未搬来凤府时，姨母虽是贵女，却也只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吴父去世的早，全靠吴母拉扯，缺少对大女儿的管教，以至于她从小就被惯的骄纵跋扈，稍微有点不顺心，就喊打喊杀。
要是被人惹得不快，更是冲上去和别人干架，所以被人找上门报仇已是家常便饭。
但自从生了孩子，脾气倒也收敛了些，不再那么蟒冲直撞。
确认后面没有人，石磊才放下心来，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两把。
硬生生挤出几滴眼泪，走到她身边。
“娘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姨母心底那份柔软被触及，面上伪装的强势，不以为意，此刻再也装不下去了。
她看着最熟悉的亲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石磊有些慌乱地哄她，拿出帕子想要为她擦拭被眼泪浸湿的灰扑扑的脸颊。
手刚伸过去，姨母就抓起他宽大的袖袍，胡乱地往脸上乱抹，还擤了个鼻涕。
真丝制作的绣竹白色袖袍上，就这么染上了一团黑乎乎，亮晶晶的污渍，格外亮眼。
石磊慌乱的脸上立马布满嫌恶，这可是他最贵的一件衣裳，居然被用来擤鼻涕和擦脸？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袖袍扯出，想碰又嫌脏，心疼地盯着袖袍。
石磊抽回袖袍时的动作很大，再一次牵动了姨母受伤的手，她疼得吱哇乱叫。
等了半天，也不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来安慰她，一偏头，就看到石磊正心疼的盯着自己的袖子。
气得她直接爬了起来，自己难道还没有一件衣裳重要吗？
她将袖袍一把扯下，带血的掌印印在了雪白的袖袍上，她视若无睹，气势汹汹地指责石磊。
“你什么意思！我难道还没有你这件破衣裳重要吗？不过就是一件衣裳，值得你露出死了娘的表情？你媳妇还躺在担架上呢，也不知道安慰两句，呵呵…真是让你过够了好日子，就不知道这日子是谁让你过上的了，要是没有我，你觉得你还能活过那个冬天？”
姨母用力戳了戳石磊胸口，“你被我救，要照顾我一辈子，是理所当然的，我出钱埋了你娘，你更要感谢我一辈子，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我就休了你，让你滚回原来那个小破屋。”
看着石磊煞白的脸，姨母双手环胸，扬了扬头，有些得意。
有些男的就是欠骂，不骂两句分不清自己的地位。
“娘子，我洗了些葡萄给你吃。”
石磊端着一碗葡萄走了进来，见姨母悠悠爬起，他便搬了个椅子过去，把碗放在上面，让她能更方便拿到。
圆溜溜的紫黑色大葡萄，上面还挂着几滴水珠，放在精致的小碗里，像是点缀用的紫水晶。
姨母只是轻飘飘看了眼，嘴角扬起笑，像个少女朝自己的爱人撒娇。
“你喂我吃嘛！”
此刻宛若少女般的模样，与刚才指着他辱骂，毫无形象的泼妇截然相反。
石磊看她笑时，眼尾多出来的几道纹路，突然胃里一阵翻涌，恶心感涌上心头。
他紧紧捂住嘴巴，忍住想吐的冲动。
他的反应让姨妈脸色突变，“你这是干什么？看见我就想吐？”
石磊眼睛瞪的溜圆，慌忙摆手，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
“我昨日误吃了坏掉的食物，生出了阴影，不是那个意思。”
感觉到自己快忍不住了，石磊没再多说，转过身往外跑去。
任凭姨母怎么喊都不回头。
姨母坐在榻上，愤愤地抓起几颗葡萄塞进自己嘴里，又寻了几个照顾石磊的丫鬟问他昨日是不是真的吃坏了东西。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才消了气，下一秒又一脸凶色的警告她们不许对石磊心存妄想。
待丫鬟们走掉，屋子里仅剩她一人时。
姨母颓坐下来，长满冻疮的手指抚上面容，自己已经三十好几了，每过一日，脸上的皱纹就会多出几条。
好几次，她对着镜子看自己有些松弛的皮肤时，都会产生焦虑和不安。
尽管每到这个时候，石磊都会安慰她别多想，称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她。
可她转过头，想说些什么时，一看石磊明明也三十好几，却和十几年前没啥变化，身上还多了几分沉稳的气质，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这叫她如何不担心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会趁她不注意，勾搭上自己的丈夫。
——
石磊在从香榭院冲出来后，原本还反胃想吐的劲儿一时之间全然消失，他拍拍胸口，以为是外头空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