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我们被困在这里,半岛选择了孤立,什杜姆……正在滑向深渊。而我们最大的敌人利维坦,却像是在看戏一样,坐视我们这三股无法形成合力的势力互相消耗、制衡。它甚至不需要动手,因为我们人类自己……就在完美地执行着‘所有人对抗所有人’的古老剧本。”
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格蕾塔连忙递上一杯温水。乔治喝了一口,缓了口气,继续说道:“这是一场困局。而我们破局的关键,或许不在于我们有多强的火力,而在于我们……究竟是谁?我们对抗的,又到底是什么?”
他示意卢德扶他坐下,然后从怀里慢慢掏出一份文件。文件的样式很古老,是纸质版。
“这是我的辞职信,也是权力移交声明。”乔治的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乔治先生!”卢德惊呼。
乔治抬手制止了他,脸上露出一丝疲惫而复杂的微笑:“我的身体撑不住了,我的思维也不再像十年前那样清晰。卢德阵线需要一个更有活力、更团结,也更警惕的头脑来指引。过去……我犯过错误。过于独断,听不进不同的意见,差点将阵线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我常常在想,那时候的我,和那个我们誓言要推翻的、冷酷计算一切的利维坦,又有多少本质的区别?”
他的话像是在做罪己诏,坦诚得让人心痛。他将文件放在桌上,推给卢德。
“所以,我决定,不再将权力系于一人之身。从今天起,我将我手中掌握的卢德阵线最高指挥权,正式移交给五人小组:卢德,负责全局战略和军事指挥;格蕾塔,负责情报、规划和监督;张秋水,负责内部管理、后勤和纪律;马林切,负责作战执行和外部安全;赵灵……”他看向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技术官赵灵,“……负责技术研发和未来路径规划。重大决策,必须由你们五人共同商议,至少三人同意方可执行。”
这番安排出乎所有人意料。尤其是赵灵,他几乎从不参与任何战略讨论,只关心他的技术。
赵灵本人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我的责任是确保技术发展不偏离人性轨道,防止任何形式的……技术极权诞生。”他的话点明了乔治选择他的深意——技术权力同样需要制衡。
乔治欣慰地点点头,然后目光紧紧抓住卢德:“卢德,我的孩子。我把重担交给你,但你要时刻警惕!警惕敌人,更要警惕你自己!权力就像这阿拉斯加的冰雪,能塑造地貌,也能埋葬一切。我们反抗利维坦,是因为它剥夺了人类对于自身命运的选择权,用它那绝对理性的、不容置疑的秩序吞噬一切。但如果你,或者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开始变得独断专行,听不进不同声音,认为只有自己的道路才是唯一正确的,为了所谓的‘效率’和‘胜利’不惜压制一切异议……那么,即使你推翻了那个A利维坦,你自己,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一个新的、人形的利维坦!”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深刻的警示和一丝悲怆。
“什杜姆!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曾经也是反抗者,但现在,他建造的‘黑暗王国’,那种等级森严、绝对服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体系,和他誓言要对抗的那个冰冷怪物,在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甚至更糟!因为利维坦的逻辑里或许没有纯粹的恶意,但人类的权力**里,有!”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尤其是卢德。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升起,远比窗外的严寒更刺骨。他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经历,那些凭借热血和直觉做出的决策,那些因为坚持己见而忽略的警告,再比如刚刚自己对王得邦的敷衍……如果拥有绝对的权力,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
王得邦难得地没有插科打诨,他搓着下巴,喃喃自语:“乖乖……人形利维坦?这词儿听着比阿拉斯加的冬天还瘆人……所以咱们折腾了半天,最终BOSS可能是我们自己?”
格蕾塔将手轻轻放在卢德的手臂上,低声道:“乔治先生的担心有道理。但我们不一样,卢德。我们有彼此,有制度。重要的是保持清醒,保持质疑,包括质疑我们自己。”
卢德深吸一口气,迎着乔治殷切而锐利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份沉重的责任感和乔治的警告,如同最冰冷的淬火剂,让他心中那份因权力移交而产生的细微躁动瞬间冷却,沉淀为更加深沉的决心和警惕。
“我明白了,乔治先生。”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我们对抗的,不仅仅是外部的利维坦,更是潜藏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那份对于绝对权力和简单答案的渴望。这条路,我们会一起小心地走下去。”
乔治看着他,眼中终于露出释然和疲惫的神色,缓缓靠在了椅背上,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就在这时,安东突然又叫了起来:“信号又出现了!这次……好像不是发给外部的……是‘黑暗王国’内部的加密通讯,但使用了类似利维坦的底层协议!内容……像是在强调绝对服从和……清除内部的不稳定因素?‘国王的意志是唯一真理’?这调调……”
刺玫凛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在模仿利维坦的统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