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哼了声:“生母指不定是辽人贱婢,连家因这几个小野种受了多少骂名,谁又真在乎他们了。
他们是如此,那姓高的更是如此。”
“要我说啊,兴许咱们家姑娘嫁过来,比高家女要受宠得多。”
另一个嬷嬷唤佟氏,是古氏遣来的。
佟氏将叶子牌亮出来,一脸轻蔑,“你们早间可见过她在庭院中练剑?
好好一大家闺秀不做,偏偏舞刀弄枪,哪个男人能喜欢,
王爷整日里和一群儿郎相处共事,回了屋子,躺在床上,还有另一个男人,这可不是折磨。”
高枝眸底微动。
方才佟氏竟提起了连翘。
她前世对连翘没有印象的缘故,正是因连翘在她嫁入东宫后早早就嫁出去了,听说去的还是偏远门户。
按连翘的家世,这桩婚事自是不般配。
恐怕背后还有隐情……
“你们都住嘴!不许污蔑母亲!”
温言从屋里出来,应是刚睡了午觉,鬓发松散,鞋都没穿就气冲冲出来指责几个嬷嬷。
由是气急了的缘故,男孩儿眼眶发红,像是为她们口中不堪的高枝而感到难过。
“公子醒了。”
钱氏换上一副笑脸,像方才说人闲话的不是她一般,“奴婢刚将药放凉点,您快些喝了吧。”
“这药你让他怎么喝?”
另一道清冷平静的女声从院子外响起时,几个嬷嬷都下意识看过去。
方才议论的主角竟悄无声息站在了门外。
不过看人淡定模样,钱氏猜她应没听到她们说的话。
“母亲!”温言忙靠近行礼。
钱氏不慌不忙将叶子牌扔下,笑脸迎上来,“王妃怎么来了?方才两位哥儿都去歇下,
我们几个老家伙等着药熬开,打会儿牌提提神。”
这话说出口,高枝就知道钱氏是个人精,“你自己看看那药熬成什么样了?”
佟氏惊呼出声:“我们本想着放在树下,凉一凉,没成想竟招了虫。”
“奴婢几个都上了年纪,眼神儿也不好,好在王妃目光如炬。”
钱氏奉承人的功夫炉火纯青,“老奴这就再去熬一碗。”
“不必了。”
高枝看了眼蝉衣,后者上前一个扫堂腿,将钱氏绊倒,随即钳住对方两条手臂。
“王妃这是作甚?”
钱氏睁大眼。
高枝抬脚就往温言屋子走去,果不其然,这几个从连家来的老嬷嬷办事囫囵应付人。
床上枕头不翼而飞,叠起来的是冬日盖的厚被褥,像如今酷暑之时睡下,恐怕得起一身疹子。
床架和衣柜、书桌上都是厚厚一层灰,俨然这几日都没有打扫过。
“给两个哥儿收拾院子时,这几个连家来的还拦着,说她们是伺候哥儿的人,收拾起来更方便。”
百合边检查边摇头,“不成想,她们根本就是糊弄事。”
高枝一颗心越来越沉,本以为连家送来的人不会有差错,她才没检查,现在想想,实在是太粗心了。
“王妃快看!”
高枝只听百合惊呼了声,随之看过去。
桌上摆的几个菜碗,一半都是极辛辣的腌菜,杯里不知泡了什么茶,被温言喝了一小半,里头竟还有蛛网。
“奴婢分明吩咐了小厨房,哥儿脾胃不好,最吃不了辛辣之物,让小厨房准备清淡的菜,怎桌上都是腌菜,
而且这上头的菜式,像是下人用的,太简陋了。”
百合说得没错,高枝一眼扫过,就知道这几个婆子将自己的饭菜和温言的调换了。
从方才钱氏用温言的枕头垫屁股,她就猜到这些老婆子不是来伺候人,将自己当成了来享福的主家。
“真是混账。”
百合素来好脾性,都没忍住骂了出来,“起初王妃您还送来了几个侍女,想过来帮忙布置院子、伺候两位哥儿,
都被连家这些个拦下,现在看来,都是为了方便她们行事。”
“王妃您这是作甚,奴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钱氏在外头喊叫。
高枝冷着脸出来,瞥了眼百合,后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惊得温言跑到高枝跟前。
“母亲……”
“你们好大的胆子。”
高枝沉声:“温言是你们的主子,竟敢这般薄待他,是都不想要脑袋了不成?”
钱氏下意识就反驳:“老奴等人没有啊。”
“没有?”
高枝拎起人的后脖领,提到屋门槛,“睁大你的狗眼,自己看清楚,那茶盏里的蛛网、各个角落的积灰、还有那些饭菜,
是你瞎,还是你当我瞎?”
温言紧紧咬着唇,惊诧地望向高枝。
这些时日,同高枝相处,他能感受到她是关心他的。
但他从没想过,高枝竟然会为他得罪连家嬷嬷。
虽他年幼,却也知道,连家人的态度,对高枝这刚嫁过来的新妇很重要。
可她却不在乎这些……
钱氏咽了口唾沫,本以为这高家女受了王爷薄待,就算看到温言这般境况,都只会高兴,没想到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