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歪着脑袋,正缓缓环顾着四周,脸上带着一丝还未反应过来的迷茫。“醒了?“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似乎降下去一些,但依旧有些温热。她松了口气,柔声问,“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嵇承越摇了摇头,声音带着久未进水的沙哑,“好多了。”他尝试撑起身子,却被她轻轻按了回去。
“别乱动,在打针呢,"她拿起搁在床头的水杯,小心地扶起他的脑袋,递到他唇边,“慢慢喝。”
他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水,干裂的嘴唇得到滋润,脸色似乎也好看了些许。喝完后,他重新躺好,目光再次扫过房间,终于将疑惑问出了口,“我们.…这是回锦耀了?”
“嗯,"褚吟在床边坐下,握住他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然后抬眼,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嵇承越,我们搬回来住,好不好?不回墨徽园了。”
嵇承越似乎愣了一下,深邃的眼眸凝视着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探寻,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温柔。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回答:“好。”这个字吐得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卸下重负后的轻松。得到他肯定的答复,褚吟脸上立刻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像是驱散了所有阴霾的阳光。她倾身过去,用脸颊贴了贴他温热的脸侧,然后开始细数着未来的安排,语调轻快,充满了期待。
“等你这次彻底痊愈了,我们就回汐山园住。我妈她最近跟一位退了休的粤菜老师傅学煲汤,手艺突飞猛进,特别是那道灵芝炖鹧鸪,说是最补气血,就等着你回去好好给你调理呢。"她说着,仿佛已经闻到了汤盅里飘出的浓郁香气。“还有曾祖母,她老人家最近不知怎么,迷上了那种童话风格的立体拼图,就是带尖顶城堡和透明翅膀小精灵的那种,拼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还总念叨着一个人拼没意思,眼花手慢,就缺个有耐心的搭子。这个重任,非你莫属了。"她想象着嵇承越和曾祖母相对而坐研究拼图的画面,嘴角弯弯。“曾爷爷前几天跟老伙计组团出国度假去了,爷爷现在连个下棋的伙伴都找不到,昨天还跟我抱怨,说棋盘都要落灰了。“她故意叹了口气,眼里却闪着俏皮的光。
“我爸呢,他又托人弄来了几盆奇奇怪怪的植物,叫什么′天舞、“火焰龟背锦’的,名字听着就玄乎,神神秘秘地养在花房里,谁也不让碰,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就等着我们回去帮他品鉴品鉴,其实啊,就是想显摆。"她模仿者褚承钧得意又故作神秘的样子,逗得自己先笑了。最后,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补充道:“哦,对了,还有褚岷那小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放弃打电动,说要精进桌球技术,天天泡在桌球房里练球,嚷嚷着要找你这位高手切磋,一雪前耻呢。你可得做好准备。”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柔软,描绘着一幅幅充满烟火气和家庭温暖的画面。每一个细节,每一句看似平常的唠叨,都像是在他冰冷的心心湖中投下一颗暖石,漾开层层涟漪。
嵇承越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高烧后的疲惫依旧萦绕不去,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但心底那股因至亲算计而冰封的寒意,却在她温柔的话语中一点点消融、瓦解。墨徽园的冰冷华丽,与汐山园的温暖琐碎,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一个试图榨取他的价值,一个只想给予他安宁。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构筑着温暖归处的女孩子,看着她眼底细碎的光和毫不掩饰的关切,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包裹了他。他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温柔地擦过她的眼下。“好,"他再次应道,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无比的郑重,“都听你的。等好了,我们就回家。”
回那个有汤羹香气、有拼图乐趣、有棋局对弈、有奇花共赏、有家人笑语的,真正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