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炜姐把Thea安排给了贝丽,“听她的,她会教你。”午餐时,贝丽忍不住问炜姐,为什么蔡恬会离开?一一贝丽已经确定要走了,这样一来,大家都想要的转正名额,就会落在蔡恬头上。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个时候,蔡恬为什么要放弃?
炜姐简单说:“病毒是她弄的。”
贝丽:“啊!”
“走就走了,这件事不好公布,内部处理,不对外提,你心中知道就好,”炜姐看一眼她餐盘,“牛肉烤时蔬比蒜香牛肉粒做的好吃,你喜欢牛肉的话,下次可以试试。”
贝丽说谢谢炜姐。
下午,她就收到蔡恬的短信。
对方约她下班后见面,就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贝丽准时赴约。
蔡恬没有化妆,素面朝天,一改平时甜美可人的装扮,没有佩戴任何首饰,灰色运动套装,牛仔蓝外套,拎着一帆布包,看到贝丽,她笑着挥挥手:“Eley!”
面色如常。
就像从不曾窃取过贝丽的策划方案、没有把那个方案交给Coco、没有利用病毒来窥探她们的电脑。
她点了两杯红莓冰摇茶,少冰。
“炜姐应该告诉你了吧?"蔡恬说,“我离职的原因。”贝丽问:“为什么?”
“嗯……"蔡恬苦笑,“怎么说呢,你说出这种话之前,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有点受伤。你太天真了,Bailey,有些时候,你的这种天真会无意识地伤害到别人。”
冰摇茶到了,她起身去拿,喝一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蔡恬说,“我挺感谢你,也很讨厌你。”蔡恬要讲的故事有朴素的模板,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县城乡村,为了追生男孩被乡镇医院开除的父亲,除生孩子那两年外、一直在外打工的母亲,不受重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的姐姐,和自小就被父母带在身边养大的宝贝弟弟。高额的超生罚款,让本不富裕的家庭摇摇欲坠,母亲挺着大肚子,和父亲一同躲出去,只剩下年幼的姐姐和年迈的爷爷奶奶。计生办的人找不到母亲,不能拉着她去打胎,又拿不到罚款,就开始搬家里的电器,彩电,冰箱,粮食,能换成钱、值点钱的都拉走。
姐姐在这个家庭中度过小学、初中和高中,从小到大,都在穿亲戚送的衣服,没有任何一件属于自己,没有一件符合现在年纪。她厌恶贫穷,于是发奋图强,考上一所不错的学校,考到大城市,以为可以逆天改命。
“然后,我发现,小地方拼资源,大城市也在拼资源,甚至,人人都优秀的前提下,反而只能靠资源一决成败,”蔡恬轻描淡写,“我大一时去法兰参观,暗中发誓,以后一定要在这里工作。我要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妆容精致,我要在工作时喝下午茶,在一个体面、充满香气的公司里,再也不用用住发霉的房子、盖又冷又重的被子。”
贝丽说:“你现在就很美丽。”
“是吗?"蔡恬说,“你看,我花了很多力气才得到的东西,你们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你不知道,我面试失败过多少次,我熬夜分析、修改简历,刷面试题,一次又一次练习,改掉口音,练英语口语,学习穿搭化妆,你不知道我下了多少功夫,才能通过面试一一而你和Coco,只需要打一声招呼,就能参加实习,就能转正。你们的轻松,衬得我努力很可笑。”贝丽安静地听,什么都没说。
她认为自己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说,因为能微妙地体会到蔡恬的心情一-蔡恬看她,何尝不是她看李良白?
尽管贝丽知道,她和蔡恬的差距并不大。
只是凑巧,有李良白托举过她那一程。
如果没有李良白,或许贝丽也会有同样经历。“我没想害你,但只有你能对付Coco,我没有后台,不会有人替我出头,为我撑腰;Coco必须走,"蔡恬说,“我很厌恶她,厌恶她那副自以为高人一等白样子。我知道你不会咽下这口气,所以弄了病毒来。只是我没想到,你比我更早发现病毒的存在一-你果然有好运气。”
贝丽问:“病毒是你朋友做的吗?你们一-”“有炜姐说情,也没泄露其他资料,只偷过你的方案,没造成重大影响,我和我男友都没事,"蔡恬看她,“你的人生太顺利了,顺利得让我愤怒。包括现在,你应该生气,应该不可思议,应该骂我,但你没有,你越是平静,我越是不开心,越讨厌你。你凭什么不能对我产生情绪?还是说,我这样的普通人,你者都不会放在眼里。”
贝丽已经喝掉半杯冰摇茶。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一月前,她会愤怒、生气,可是现在,贝丽能理解蔡恬的动机。
“我大概可以理解你,"贝丽说,她思考怎么开口,才能不伤害对方的心,“其实,我不准备留下,打算辞职一-转正名额还会是你的。”“前提是我设计赶走Coco,对吗?"蔡恬说,“Bailey,这就是你令人讨厌的天真,你以为职场需要真善美?别犯傻了,这不是偶像剧八点档,你也不是刘三好。普通人想升职加薪,不需要真诚善良和努力干活,而是甩锅防甩锅和打信息差。”
贝丽想掏出笔记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