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微微颤抖,眉头决绝地拧在一起,没有半分犹豫:“我欠你的,我还给你。”
她瞳孔放大,缓缓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你疯了吗?我要是想杀你,我救你干嘛?你要还我,就好好照顾自己,你让我杀人干嘛?你到底是要补偿我还是吓死我?”他微微眯眼,上下睫毛相撞,有些迷茫,但却依旧固执:“你放心,一刀而已,死不了。”
他又补充:
“就算死了,变成鬼,也不会找你麻烦。”孟令仪思绪停摆,愣愣地看他几秒,所以呢,她应该笑笑吗?她慌忙安抚:“你你你别激动,别激动,我不要你还了好吗?扯平了,就这样,我们到此为止,可以吗?”
到此为止。
几个字如此刺耳,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里蓦的传来一个声音一一他不要,他不想…
他不想和她到此为止。
可她不这么想。
他绝望地闭了闭眼,心里仿佛住了另一个灵魂,数十年来一直被压抑在心里,那个真实的他,贪婪,懦弱,渴求的他,在这一刻莫名占据了上风,让他一点理智也不想顾忌,放任欲望夺舍身体,为他出谋划策,也为他的卑劣的罪行血书。
只要他们没办法两清,就不能到此为止。
不仅如此,他要她欠他的,要她愧疚,要她不舍,要她怜悯。他挣扎着低声说,声音低哑,一字一顿:“不可以。”她的力气太小,在他眼前,不过是一朵娇嫩的花,只要他想,她完全没有办法和他抗衡,于是他捏紧她的手指,感受她的力量被包裹在他的掌心,然后被他吞噬,随着他的意愿一点点往前推,一点点逼近他的胸膛一一“不!你疯了吗?停下!”
她在尖叫,她眼里都是惊恐,似乎还有水光。可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到她慌乱的脸,那些话语,宛如心跳一般的旁白,加速他理智的消逝。
“你停下啊!”
刀尖即将没入胸膛,他力量很大,这样的一刀,要不了他的命,却也能让她″怜悯″他吧?
他眼里压抑着兴奋,就在计划即将得逞之际,她一直在挣脱的另一手上冷汗直流,借着这样的湿滑,从他的钳制中脱出,没有丝毫犹豫地握向刀尖一他的瞳孔紧缩,眼里漫朔上惊恐,胃里一阵抽搐,喉咙里忍不住有想要干呕的冲动,方才的冲动像烟一下被吹散,理智归拢,他急急停住,可那尖锐的刀尖依旧刺破她娇嫩的皮肤,几滴鲜血顺着刀尖掉下来。滴答,滴答。
落在他的掌心,微微发颤。
他在干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肩膀被人猛地推开,他冷汗岑岑,抬起头,眼前一闪,只听啪的一声,脸颊猛地一痛,火辣的痛楚渐渐从麻木到清晰,却让他的心脏诡异跳动起来,他回头,扯了扯嘴角,看见孟令仪甩着手,大口倒吸凉气,疼痛难忍她…竞然扇了他一巴掌。
她眼睛红红的,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指着他,破口大骂:“你疯了吗?!你到底在干什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吗?”他睫毛颤抖着,抿了抿唇,视线聚焦在她手掌上汩汩冒出的血珠:“为什么…”
“我要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她心里慌乱,疼的眼前发黑,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苦头,可看他梗着头,一副不知错还很倔强的模样,忍不住又开口:“我不会再来了!再也不会!”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孟令仪惊恐后退,随手拿过一边的花瓶,狠狠摔碎在地上。
“我才不要活得像你一样窝囊!我才不要像你一样,为了别人,把自己过成这种样子!看到你,我就想到我自己,人家根本不珍惜,还一直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我真可悲!”
她说完,语气轻了几分,看他垂着头,依旧倔强地盯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打开门,转身出门,这次,他远远看着她,没有再拦。她闭了闭眼,扬起一个笑:
“以后,我们都对自己好点吧。”
“我要回家嫁人了,你也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赵堂浔下唇咬的发白,心里像是被绞碎一般难受,他紧紧握拳,强迫自己把这些情绪解决干净。
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他就是个疯子。
每每将她从头脑中赶出,又忍不住想到,她是真的心灰意冷了。她终于看清他了。
他绝望地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