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馀亩田产,尽数“租回”给赵之龙的家族子弟与亲信管家,继续耕种经营。】
【赵之龙每年只需向这两座寺庙,缴纳一笔远低于国家正常赋税的“香火钱”,便可安然无恙地继续享受这八千多亩良田的所有产出。经初步核算,此举可使其每年逃避朝廷赋税,高达白银三万两以上。】
朱由检盯着“献田于佛”这四个字,反复看了两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荒谬地想笑。
他想起了后世那些企业,为了避税而把公司注册在开曼群岛的操作。
何其相似!
当他彻底理解了这一整套操作的逻辑闭环之后,那股荒谬的笑意瞬间被一股火山爆发般的怒火所取代!
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阴沉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恐怖的绛紫色。
握着报告的手指因为极度的用力,关节已然捏得发白,青筋暴起!
这不仅仅是偷税漏税!
这是在利用寺庙的外衣公然挑战皇权,践踏国法!
这居然还敢用“为陛下祈福”这种最无耻的谄媚来行最恶毒的掏空国库之实!
“砰!!!”
一声巨响,朱由检再也压抑不住胸中的雷霆怒火,猛地一拳砸在紫檀木桌案之上。
“他娘的!”
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戾与杀意的怒骂,从九五之尊的口中毫无征兆地迸出。
“这帮天杀的腌臜货,竟能想出这等断子绝孙的狗屁伎俩?!”
皇帝的雷霆之怒让整个内堂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五大巨头禁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从未见过这位皇帝会爆发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愤怒!
朱由检猛地站起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没有再看那份令他作呕的报告,而是在堂内来回踱步,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赵之龙的这个“骚操作”就象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思维中的一个巨大盲区。
“朕就说…朕就说忘了什么”他咬着牙,低声自语,眼神在飞速地闪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
“朕一直在想怎么对付官绅,怎么对付士族,怎么对付那些盘根错节的勋贵门阀朕的刀,砍向了他们每一个人”
“却唯独,忘了这些不事生产、不缴税、不纳粮的秃驴!”
朱由检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史书上那几段血淋淋的记载——三武一宗之厄!
北魏太武帝、北周武帝、唐武宗、后周世宗那些帝王为何不约而同地都曾向佛门挥起屠刀?
实乃彼时佛寺广占田土,不纳赋税;私度僧尼,不服王役;糜费金铜,以铸神象。
当一个利益集团成长到与国家争夺生存资源的地步,已成国之巨蠹,不除则国本动摇!
可为何大明开国二百馀年,却从未有过此等雷霆之举?
以至让朱由检忽略了这把悬在头顶的镰刀?
不对,其实朱元璋也有过限制,他出身皇觉寺当过和尚,自然最是洞悉其中所有的龌龊门道。
所以朱元璋登基之后立下了最严苛的规矩——清查寺产,严定僧额,颁发度牒!
再然后,大明第一谜语人也因个人好恶搞过宗教倾轧,但也并未从经济根源上对寺庙进行清算。
正是因为朱元璋的严规在法理上尚存,而万寿帝君的打压又流于私心,这两百年来佛寺之患在历代君王的眼中,便一直是一桩可控的积弊,而非必除的死症!
所以朱由检的目光才始终盯着那些台面上的官绅士族,却忽略了这个藏在暗影中的巨大毒瘤!
但现在,赵之龙这无耻的“献田于佛”,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朱由检的脸上,让他彻底清醒!
朱元璋的缰绳经过两百馀年的松弛,早已腐朽不堪!
那头被高皇帝囚于笼中的猛虎,早已在阴影中挣脱了所有束缚,吃得脑满肠肥,甚至学会了与国之硕鼠内外勾结,成了他们藏污纳垢、逃避王法的最后庇护所!
朱由检的思路,此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淅。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了田尔耕呈上的那份密报上。
如果说刚才第一遍看是惊怒,那么现在他则是带着解剖尸体般的冰冷与专注,将上面的每一条信息、每一个名字、每一笔田产数目,重新在脑中串联组合。
这份情报此刻在他眼中,不再是一桩孤立的案件,而是一张描绘着大明腐烂肌体的病理图。
顺着这张图上的脉络,他终于看透了这些遍布天下的寺庙,已然蜕变为另一副截然不同的丑恶嘴脸。
在佛陀金身的光芒掩护下,它们已成为帝国最贪婪的超级地主。
密报上触目惊心的数据显示,它们以信众“捐赠”为名,肆无忌惮地侵占天下沃土,坐拥万顷良田,却视国朝税法如无物,不纳一粒米,不缴一文钱!大明的财富就在这片片袈裟之下悄无声息地被吸食干净。
随之,它又成了官场污秽的洗钱之所。报告中隐晦提及的几笔巨额“香火钱”,其源头直指几个已被罢黜的贪官。
那些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只需摇身一变化作“功德钱”,投入寺庙的功德箱,便能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