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恩!谢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嘶哑的哭喊,象是从地狱重回人间的狂喜与感激。
这一声,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线。
“是真的!皇帝老爷真的给我们伸冤,还给我们田地了!”
“我也有冤!王家二少爷抢了我家的水田,还污了我女儿的清白!”
“还有我!李家的管事逼得我爹上吊啊!”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人群彻底沸腾了!
昨日还因血腥而恐惧的他们,此刻却因为这看得见摸得着的公道与好处,爆发出比昨天更加狂热十倍的崇拜与赞颂。他们争先恐后地冲向伸冤鼓,广场一度陷入混乱。
“肃静!”
田尔耕一声断喝,新军士卒立刻上前,用枪托和刀鞘组成人墙,强行维持秩序。
“排队!挨个来!凡有冤屈者,今日必定给你们一个说法!”
发还田亩、审理冤案的仪式,在锦衣卫和新军的强力监督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但这,显然不是全部。
那些能够清淅查明苦主、证据链完整的田产,在抄没的庞大田产中毕竟只是一部分。
更多的,是经过数十年上百年兼并,早已账目混乱根本无法一一发还的土地。
尤其是董家等巨富经营多年的内核田产,更是犬牙交错,成了一笔根本算不清的烂账。
这块最肥美的糕点如何处置,牵动着所有人的心。
就在第一波分田还地的浪潮让民心彻底归附之后,又一名大宦官在锦衣卫的护卫下,再次手捧圣旨登上了高台。
广场上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摒息凝神。
“奉天承运皇帝,再诏曰!”
“凡查无苦主、或罪证复杂之田产,朕思虑再三,已有定论!此等田产,悉数收归内帑,立为——皇庄!”
“皇庄”二字一出,那几位新任官员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变得煞白!
皇庄!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自前明以来,皇庄便是侵占民田与民争利的代名词,由宦官执掌,往往成为地方一霸,其名声甚至比贪官污劣还要不堪!
皇帝要在松江这个天下粮仓,创建皇庄?
这是要走回头路吗?
圣旨的内容仿佛洞悉了他们的想法,继续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宣读下去:
“皇庄之税,朕定为三成!此三成税收,一分,归国库,以济辽东军饷!二分,归内帑,用以编练新军,打造火器,为大明再造一支战无不胜的天子亲军!而这最后一份,将尽数留于松江本地,成立‘松江兴业济民善堂’,由官府、乡老、军方三方共管,专款专用!用以兴修本地水利,抚恤孤寡,赡养阵亡将士家属!”
一分济国!一分强军!一分惠民!
清淅!明确!震撼!
百姓们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听懂了最后一句——皇帝要把收上来的钱,拿出一部分,给他们修水利,养活孤寡老人!这这哪里是皇庄?这分明是皇上开的善堂啊!
而那些官员们,则被这套闻所未闻的构想,惊得脑中一片空白!
这分明是一套完全绕过了整个文官与士绅阶层的财政系统!
以雷霆暴力抄没为基础,以皇权垂直管辖为内核,再以“三分法”获得法理正当性与民众支持!
一个以松江府为试点的,集军事、财政、民政于一体的专属于皇帝的独立王国雏形,就这样通过一纸圣旨在血与火之上,宣告诞生!
圣旨的最后,是皇帝那如同惊涛拍岸般的宣告:
“朕要让松江的米,养大明的兵,富大明的民!而不是养肥一群卖国求荣、只知内斗的蠹虫!钦此!”
“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都要真诚的山呼海啸!
人群之外。
早已抵达松江,杨嗣昌和侯恂并肩而立。
他们两人将一切尽收眼底。
“文弱兄”侯恂的嘴唇有些发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都在颤斗。
他的目光从那片狂热的人潮移开,脸上写满了如遭雷击般的恍惚与苦涩。
“我们我们奉旨先行,在这松江府耗了近一个月,为了推行‘一体纳粮’之事,磨破了嘴皮,踏烂了门坎,见了多少张倨傲的脸,受了多少次阴阳怪气的嘲讽可以说是寸步难行。”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意比哭还难看。
“我还愚钝地想着,等陛下圣驾亲临,定会为我等撑腰,召集那些官绅大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好好地‘聊一聊’。”
说到“聊一聊”三个字,侯恂的牙齿都在打颤。
“谁曾想谁曾想陛下是真的来‘聊’了!他是让那士卒的刀剑,去跟那七十三颗血淋淋的脑袋,聊得明明白白啊!”
杨嗣昌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的双眼死死盯着那座“国贼冢”,仿佛要将它看穿。
听到侯恂的话,他沉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