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雨晴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旧木门时，心脏不由自主地紧缩起来。
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仿佛在宣告她的归来。
一股霉味混杂着隔夜饭菜的馊味扑面而来。
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门，试图不惊动任何人，但事与愿违。
“死丫头，还知道回来？”
继父王大力粗哑的声音从昏暗的客厅角落传来。
祝雨晴僵在原地，手中的雨伞滴滴答答地在地板上溅开一小片水渍。
这是一个不足五十平米的老旧单元房，墙壁因常年渗水而布满黄褐色的污渍。
客厅里仅有的几件家具都残破不堪：沙发弹簧已经塌陷，用几本旧杂志垫着；茶几缺了一条腿，用砖头勉强支撑；电视机还是十年前的老式显像管款式，屏幕上布满雪花。
王大力从沙发上站起来，肥胖的身躯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庞大。
他穿着发黄的背心，松垮的短裤，手里拎着半瓶白酒。
“老子问你话呢！这么晚死哪去了？”他摇摇晃晃地走近，浓烈的酒气熏得祝雨晴几欲作呕。
祝雨晴低着头，不敢直视他，双手紧紧攥着晋文渊给她的那把折叠伞。
“我我去避雨了。”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避雨？”王大力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避雨需要避到这么晚？你当老子是傻子？”
这时，母亲何桂枝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双手因常年泡在水里而红肿粗糙。
看到女儿回来，她眼中闪过一丝安心，但很快又被恐惧取代。
“大力，孩子回来了就好”她怯生生地开口。
“闭嘴！”王大力头也不回地吼道，“都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这么小就敢夜不归宿，长大了还得了？”
他的目光突然落在祝雨晴手中的伞上：“这伞哪来的？啊？偷东西去了？”
“不不是”祝雨晴急忙解释，“是书店的老板借给我的”
“书店老板？”王大力冷笑一声，一把夺过雨伞，粗暴地打开检查，“平白无故借伞给你？骗鬼呢！说，是不是偷的？”
“真的不是”祝雨晴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在书店避雨，老板人很好”
王大力不耐烦地打断她，将雨伞扔到墙角：“少废话！今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考试考成那副德行，还有脸跑出去野？今晚别吃饭了，给我滚回房间反省！”
祝雨晴咬着嘴唇，默默走向那个她称之为“房间”的狭小空间——其实只是阳台隔出来的一个小角落，勉强放得下一张折叠床和一个小凳子。这里夏天闷热如蒸笼，冬天寒冷如冰窖，但至少是她唯一能独自待着的地方。
经过厨房时，她瞥见灶台上放着两个空碗，显然父母已经吃过了晚饭。
她的胃因饥饿而阵阵抽痛，但比起这个，心中的屈辱和孤独更加难以忍受。
她蜷缩在狭窄的折叠床上，听着客厅里电视机嘈杂的声音和继父时不时的咒骂。
手臂上的淤青隐隐作痛，但晋文渊轻柔地为她上药的情景浮现在脑海，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慰。
“云巅书屋”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梦幻般的空间，那个如同鸟巢般温暖的阅读舱，那个布满星空的阁楼，还有晋文渊温和的笑容。
客厅里的电视声突然停了，接着是母亲压抑的啜泣和继父粗暴的吼声：
“钱呢？今天洗碗挣的钱呢？”
“就就这么多了老板说最近生意不好”
“放屁！肯定是你藏起来了！贱货，跟那个死丫头一样不老实！”
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和母亲痛苦的闷哼。
祝雨晴用枕头捂住耳朵，泪水无声地滑落。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她却无能为力。
夜深了，祝雨晴饿得睡不着。她悄悄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希望能找到一点剩饭剩菜。
厨房狭小而杂乱，墙壁被油烟熏得发黑，灶台上积着一层黏腻的油污。
她打开那个老旧的冰箱，里面只有半棵白菜、几个土豆和一小碟咸菜。
在冰箱最里面的角落，她发现了一小碗米饭，显然是母亲偷偷为她留的。
就在她准备端起饭碗时，一个阴影笼罩了她。
“好啊，敢偷吃？”王大力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祝雨晴吓得手一抖，饭碗“啪”地摔在地上，米饭和碎瓷片溅得到处都是。
“爸对不起我太饿了”她颤抖着道歉。
王大力脸色铁青，一把揪住她的耳朵：“老子说的话是放屁是吧？叫你今晚不许吃饭，听不懂人话？”
疼痛让祝雨晴眼泪直流，但她不敢哭出声。
何桂枝闻声赶来，看到地上的狼藉和女儿红肿的耳朵，忍不住哀求：“大力，孩子还小，饿坏了身子不好”
“滚开！”王大力推开妻子，指着祝雨晴的鼻子骂道，“这么想吃是吧？行啊，给老子滚出去！爱上哪吃上哪吃去！”
他粗暴地拽着祝雨晴的胳膊，把她往门口拖。
何桂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