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金漆都震落下来。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串,砸了一地,更如落雨一般,在冰冷的地砖上洇出了一片水花。
旁边的宫女太监都跪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将头埋进砖缝里去。
圣人的脸阴沉下来,重重拍了拍龙榻的扶手:“令月,你闹够了没有!今次,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那李婠,乃是平阳郡主的女儿,也算是朕的侄女,你怎能口口声声,称她为贱女人?!”
“侄女?”令月公主冷笑一声,眼角还挂着泪,唇边却扬起讥诮的弧度,“您若真的把她当侄女,怎会派人刺杀于她呢?阿娘,您真是利欲熏心,心狠手辣呀!”
“够了!”圣人断喝一声,声音如同冰刃刮过殿内每一寸空气,“你是不是以为,朕心中亏欠于你,所以不舍得罚你?再闹下去,你仔细皮肉不保!”
令月公主闻言不退反进,仰头冷笑了两声,那笑声又突兀地戛然而止。
随后身子一软,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筋骨,瘫软在地,又哭又笑,鬓发散乱,珠钗斜坠,模样狼狈又疯癫。
哭了一阵,她忽然想起她那被饿死在狱中的前夫——那个曾与她策马游街、月下盟誓的人,这便又捶打着心口哀嚎起来,声音凄厉得刺人耳膜:“薛郎,我的薛郎呀你在哪里呀,你在哪里呀,她们逼我成亲,你快回来,你快回来呀”
圣人被气得闭了闭眼,胸膛剧烈起伏,就要喘不过气来。
王公公连忙上前搀扶郡主,一边舒着她的背,一边柔声相劝:“公主,莫再惹陛下动怒了,陛下也是为了大局着想,您这般伤心伤身,又是何苦呢陛下心中又何尝不疼?”他声音压得极低,字字恳切,目光中满是忧虑。
气到面色铁青的圣人猛提了一口气,稳住心神,随后缓缓睁开眼,抬手道:“把她拖下去,拖下去,扔进西殿,着人看管。没有朕的旨意,谁也不得探视。”
王公公躬身应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这便向跪伏两旁的宫女们招了招手。
宫女们会意,低头快步上前,几人搀扶起几欲哭昏的公主。
她步履踉跄,泪痕满面,衣裙凌乱,却仍喃喃念着“薛郎薛郎”,声音断断续续,尽是凄楚。
“稳着点,稳着点,把公主扶好了。”王公公默默跟在后面指挥着,就这样,一路簇簇拥拥的,把公主软禁在了上阳宫西殿。只等到上元节一来,当众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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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诗童带着女卫趁着月色,潜入平阳郡府时,李婠正靠在软榻上服药。
舌尖苦极了,又有几丝清冷的雪风钻进来。
她握着帕子捂嘴,咳得肩膀发颤。
红螺坐在旁边,仔细服侍着。突然之间,烛火被一枚飞镖打灭,紧跟着,两个人影儿从窗外跳了进来。
红螺惊而起身:“你们是谁?敢擅闯郡主府!”
“奉旨办差。”马诗童映着雪光,亮了亮令牌,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直戳向李婠,“李夫人,听说你写了《放夫书》?拿出来让我瞧瞧。”
李婠擦了擦嘴角的残药,从枕下摸出那张纸。
马诗童一把夺过,凑到窗前细看——果不其然,还真的是放夫书,末尾留着双方的押签。
马诗童的指尖捏着那张纸,指节泛白,雪光里墨字如刀,割得她眼睛发疼。
冒雪而来,她不甘错失这次立功的机会,这又忽然抬眼,刀一般的目光扫过李婠的脸——她面色苍白如纸,唇上还留着药渣的暗黄,连笑都带着三分咳意,不像是个有精力说谎的人。
“这押签是他自愿画的?”她问,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心的生硬。
李婠伸手把纸轻轻收回,指腹抚过武又思的字迹,像在摸他温热的掌心,“是啊,正是怕特使们上门,所以不得不为之。而且这放夫书,也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体面。”
咳嗽突然涌上来,李婠捂着嘴,肩膀抖得厉害,“特使若不信,明日可去太常寺查,官戳已经盖了,必定不会骗你。”
旁边的红螺急得眼眶发红,瞪向马诗童,“你们到底有完没完?已经和离了,还追杀至此,永不罢休。但我们郡主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一旦动起手来,二位未必能占上风。”
马诗童想要动手的臂膀,撞在窗沿上,发出沉闷的响。
“童姐”旁边的女卫连忙劝阻提醒,捏了捏袖子中沈悦的飞鸽传书,“上头说了,立刻回去,不得妄动。”
马诗童咬了咬下唇,紧握着拳头,转身走向窗口。
雪片落进她的衣领,凉得她打了个寒颤。最后,她终于释然,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昨日我碰见武又思了,他骑上马时,还隐隐在哭。”
李婠的手顿了顿,眼泪默默滑下。
她轻声说:“多谢。”
马诗童没回头,纵身跃出窗口,雪光里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另一女卫紧跟其后,临走前回头看了眼李婠,轻声说:“夫人,好好活着。”
烛火重新点起来时,红螺擦着眼泪给李婠盖披风。李婠把《放夫书》夹进了书中,回想起了他的那句话,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