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出门佩戴幕篱。
她与丫鬟们一起,站在桌案后,正忙着给大家分派免费乐施的年货。年纪虽轻,未到三十,眉眼间已经写满了慈祥。玄色绣花的袖口,正不停的上下翻飞着。
她身旁围着四五名仆婢丫鬟,个个衣着统一、步履轻捷。有的低头记录名册,有的高声维持秩序,“一家一份,一家只能一份,领过了就不能再领了,也不能替别人家代领。”还有的细心将礼盒一一递到人们手中,动作麻利又不失礼貌。
“她是谁呀?居然如此好心。往常,我只听过施粥的,还是头回碰见施年货的。”
“据说是右卫中郎将的夫人,李娘子。李唐家的李,好似还是个县主。她从前也施粥,不过这两年不是灾年,就改为施年货了。”
阿桃说着,牵着小豌豆快步走向队尾:“咱们也领一份,凑凑热闹。”
正走着,租住在隔壁的那对假夫妻,带着他们的假儿子来了。
那小子今日跑的飞快,拎着那对假夫妻,好像肚子里的瘤子不疼了,“爹娘,快点,快点,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小孩子嘛,总是把快乐宣之于表。而这对假夫妻,倒是沉稳的很,步子一直不紧不慢,排在了最后。
现在成了邻居,碰面装不认识也说不过去,阿桃就笑着和他们搭腔,“哟,来了!谭姐怎么不来呀?东西好赖不说,毕竟能凑个热闹不是?”
女人浅浅一笑:“一家不是只能领一份么,我们领回去了,交给谭姐就是。”
一听这话,小男孩噘起了嘴直哼哼。
女人这又轻轻拍了拍小男孩:“好好好,若是里头有糖果,就分给你了。”
说了这话,小男孩的脸上才重新挂上笑容。
小豌豆用余光默默打量着他们,从发尖看到了脚面。
目光虽未直接停留,却已将二人形貌悄然纳入眼底。今日天不冷,穿的便没有昨日厚,小袄贴身,更勾勒出几分身形轮廓。能清晰看出来此二人身形紧凑,肩背挺拔,从足底隐隐透出力道,显是练过些功夫的。
他们的目色机警,眸光流转之间锐利如鹰,时刻留意着四周,仿佛一丝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那目光既不粗野,也不散漫,而是凝练有神,藏着警惕与计算。
再往下看,二人手掌虽有茧子,厚实粗糙,似是常年操持器物所留,但又不像旁的农人那样,手指骨节增生粗大、指甲发黄开裂。
他们的指节虽显硬朗,却仍保持着匀称与灵活,指甲修剪得整齐,虽染风霜,却无淤垢,倒像是常用兵器、或久经操练之人所有。
“嗬,这又是那一路的来的细作……”小豌豆于心底暗道。可他们非要围着银婆转,目的究竟是什么?
前日夜晚,银婆家中,二人初次现身,扮成了四方求医,为儿瞧病的普通贫民,倒是还装的有五成像。
而今不过两日,那早已镌刻在骨子里的身份底色,就已经瞒不住小豌豆的双眼了。
小豌豆脑筋一转,将眸中的透彻隐去,换成了一抹天真,抬起头来,“童言无忌”的问道:“昨儿你们一下子就出了六十文房租,也并算太不穷呀。为什么不抓紧时间,赶快给小弟弟医完病回家呢?住在京中,不嫌花销多吗?”
女人屏了下呼吸,身旁的男人连笑道:“嗐,咱们不就是等着,银婆能开个口,说句话么。所以呀,干脆租个房子住下了,也许时间长了,她就愿意开口了。”
小豌豆挠了挠头:“这个理由,好牵强,你们是不是别有目的呀?”
反正自己是小孩,可以随便问,说不定点上一点,还能叫你们收敛三分。再说了,我豌豆大王,根本就不怕得罪你们。
闻听此话,男人依旧是笑岑岑的,只是眸色短暂的黯了一下。非眼神毒辣者,根本辨别不出其间的区别。
女人立马接过话来:“我们带着个孩子,能有什么目的?你们不懂,这个梦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好吧……”小豌豆鼓了鼓腮,转过身去,往前走了两步。队伍还很长,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
阿桃在一旁和着稀泥:“小孩子,口无遮拦,有口无心,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小豌豆的后脑勺,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却也藏着几分家常的亲昵。
“不会不会,”夫妻两个连忙轻轻摇手,笑容拗的宽厚。
“现在已经是邻居了,往后常来常往,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呢。”阿桃一边整理着衣襟,一边笑呵呵地问。
“我叫韩卫,她叫韩采,”那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指向身旁的女人,“我们是同性不同宗。”
“哎呦,这真是巧了!“夫妻两个,好少会同一个姓啊!这可是缘分呐。”阿桃边说边笑,显得格外热络。
在这排队的时间里,小豌豆一直静静站在阿桃身旁,小手拽着她的衣角,耳朵却竖得老高,一字不落地听着阿桃和他们聊天。她不时抬眼悄悄望望韩卫和韩采,又低头抿嘴笑笑,模样乖巧极了。约莫又等了一刻来钟,队伍终于缓缓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