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越见她进来,立马要让,蓝烟请他接着打,又跟俞静知说明来意。兄长不在,俞静知自然成了俞宅做主的人,他叫来管家吩咐下去,管家立马安排了一间客房,又让佣工去做简单打扫。蓝烟跟梁漫夕约了时间再一起玩,离开棋牌室,去往自己房间。侧翼的建筑,以一个油画陈列厅相隔,穿过去,客厅里的吵闹声渐渐香然。走廊两侧燃着双头的玻璃壁灯,黄铜灯座,橡树叶形状的花纹铸件。梁净川就在她房间门口,倚着壁灯旁的墙壁站着。身影清绝,似这繁复的维多利亚式的浮华里,一抹意蕴悠长的留白。蓝烟在门口停住脚步,“怎么不进去等。”“嗯。"梁净川微微笑了一下。
无可挑剔的边界感。
蓝烟从梁净川手里拿回钥匙,指了指前方的楼梯口,“你的房间在二楼,还在打扫。”
“好。”
蓝烟插-入钥匙,打开门,低声说:“进来等吧。”电蚊香液的开关忘了关,开了整天整夜,空气里有股薄荷的香气。蓝烟看了看时间,离凌晨一点已经不远了。“你早上几点走?”
“六点。”
“你如果已经困了的话,可以就在我房间休息。他们收拾可能还要一会儿。”
“没事。可以飞机上睡。”
床尾有张皮革的换衣凳,蓝烟指了指,“…你坐吧。”为了方便,她跟周文述都会在房间里常备一打瓶装饮用水。水堆在墙根处,蓝烟走过去拿了一瓶,递给梁净川川。他已在凳子上坐了下来,接过了水,却没喝,就搁在身旁。蓝烟不知道该把自己安放在哪里,站在梁净川对面很奇怪,走去梳妆台那边的椅子坐下,说话又离得太远。
最终,她选择在梁净川身旁坐了下来,隔着那瓶水。实话说,并肩坐着其实也很奇怪。
她把两只手撑在身侧,低头,腿伸向前,交叉地叠了起来。看似百无聊赖,其实是无法排遣这种微妙的氛围。梁净川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她的脚,银色细带的凉拖鞋,踝骨分明,冷白的脚背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灰色吊带裙,从膝盖处分叉,垂落下去,小腿细长,骨肉匀停。只看了一瞬,就使目光垂落,盯住她脚边地毯上繁复的图案。下午开完会,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舟车劳顿,身体不免疲惫,精神却格外亢奋,以至于任何细节,都能分毫无误地捕捉。她的呼吸,她呼吸时微微起伏的胸廓,她发丝的气息一一混在薄荷气味中的茉莉花香。
梁净川微微躬身,拿手肘撑住膝盖。
蓝烟转过脸,“是不是累了?”
……嗯。”
“你要不去洗澡睡吧,我去楼上”
起身的动作,被梁净川倏然扣住手腕制止。蓝烟的声音也一并戛然而止。
那只手几分微凉,扣握的力道松弛,垂落下来,搭住了她的手背。她立即蜷缩了一下手指,又缓慢地归位。
这个动作,会使手背微微一拱,不会不被察觉。下一瞬,那只手就沿着她的手背,向她指尖的方向滑落,钻入了手指与皮革面的间隙,握住了她手指的前半段。
不再有动静。
空间安静,却似暗流汹涌。
心脏以疾速奔跳到某种极值,濒于骤停,又继续以这样的速度惊跳,仿佛要撑破胸腔,宣告罢工。
惊惧骤生,疑惑于一个人的心心脏,真的可以跳得这样快这样响吗;又惊觉,这是第一次这样濒临窒息。只是牵手而已。最后才是害怕。
他会听见吗。
他也一样吗。
无法转头去确认,甚至眨眼都不敢……只是一次一次,将呼吸放得更轻、更慢。
指尖开始生汗,她感觉到,梁净川的手也不再微凉,而是变得分外发烫一-也可能是她自己,分不清楚了。
“烟烟。"梁净川声音低哑。
蓝烟耳膜里像有潮水鼓噪,使她仿佛听不清楚他的声音。“和我说话。
“我需要一点氧气。”
…怎么说话,她发不出声。
她也需要一点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