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八卦
房门紧闭的室内,晨光透过木制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扎着高马尾的少年跪在轮椅青年身前,眼眶通红,声音里压抑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是我不够警惕,明知在风雨飘摇,还执意出城为长姐寻药,结果便中了贼人圈套,靖国公府出事时,竞没能赶回府中。”他狠狠咬紧牙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更无用的是,落入圈套后,竞被那裴狗囚于地牢整整三年……想尽办法都无法脱身。”“最终成了他戏台中傀儡,辱没了薛家门楣。”薛翊沉默地注视着少年低垂的头,目光缓缓扫过他微微颤抖的肩背,以及地面上那几滴清晰可见的泪痕。
他开口,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此事,与你何干?”他推动轮椅,发出规律的咔咔声,“薛家覆灭,岂是一个裴棣能够左右的?快起来吧。”
薛鹞连忙起身,自然而然地接过轮椅的推手,垂下眼皮,艰难看向轮椅上的双腿,“二哥怎么会成了这样?”
薛翊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朝房中一处墙壁指了指,示意将他推过去。
待轮椅停在墙前,他才缓缓道:“已是万幸。”“当日皇帝下旨,我虽早有预料,尽力将将士化整为零撤离山谷,却终究低估了那人筹谋之久。”
薛翊的眼中掠过一丝厉色:“利用天时暴雨引发山洪,配合地利之势,硬是将我们未来得及撤离的那部分人,活活掩埋在山泥之下。”他顿了顿,声音平稳:“我虽有所准备,但双腿被泥土深埋,纵使侥幸活命,也再难恢复如初。”
说着,他抬手示意,往墙上点点,“将它拉下来。”薛鹞握住垂下的绳索,轻轻一拉。
一幅巨大的雍朝军事山河舆图应声展开,占满了整面墙壁。图上用朱砂与墨汁圈出密密麻麻的标记,从南边的京都一直延伸到西北的寿州,形成了左右对峙的态势。
薛鹞上前几步:“这是…薛家与皇室?”
薛翊微微颔首:“不错。”
“西为薛家军部所在,为荒凉贫瘠之地,东为皇室世家所处,为安稳富饶之所。”
他的手指轻点舆图,“东西之间,虽同为一朝,却已是天壤之别。”薛鹞回身,正对上薛翊冰凉的视线。
“薛家十万陈军驻守边境,镇的是北蛮,震慑的也是皇室,更是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世家最重姻亲勾连,官官相护。反之,也最怕平民聚首,寒门登天。”
“而薛家……“他的声音渐沉,“全都占了。”薛鹞的目光重新落回舆图之上。
薛家军面向北蛮,因边境苦寒,从前鲜有世家子弟愿意踏足。因此,最初的薛家军征募的,多是家境贫寒、走投无路之人。而待薛家军战功赫赫之后,便有许多高门贵子,为寻门路,或为作金衣,纷纷要求到薛家军中来。
“寒门与贵胄,自古便如同水火,从不相容。“薛翊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薛家的覆灭,在祖父坚持为保寒门出路,限制世家子弟入伍之时起,便已然注定。”
“任凭你我再如何谨慎,这场祸端终究避无可避。”“裴棣,不过是这盘棋中恰好出现的一枚棋子。”薛翊垂眸,声音轻如微风,很快消散在寂静中:“一个意外的契机。”
他无声地嗤笑,指尖有节奏地轻敲轮椅扶手:“要解薛家之危,雪旧部之冤,根源从不在边境。”
他抬起手臂,手肘半撑在扶手上,精准地点在舆图东侧的红圈上:“而在京都。”
“阿鹞,你得回京去。”
薛翊转头,看向对着舆图久久不语的自家小弟,声音压低了几分,“只是京都水深,群狼环伺。”
“你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个动作,都会落入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一旦行差踏错,你与你的背后之人,都将万劫不复。”“至于卢姑娘…"薛翊突然话锋一转。
薛鹞从舆图上收回视线,看向自家哥哥。
薛翊的样子很是为难:“卢丹桃作为裴棣未婚妻,倘若与我薛家为伍,邦…薛鹞皱了皱眉,“自她父母身死裴棣之手,如今与裴棣之间唯有血仇,再无别的关系。”
“哦,对。"薛翊浅笑着颔首:“她已经与裴棣毫无关系。”薛鹞看了一眼他的表情:”
别过脸去,不看薛翊。
他懒得理他。
却听薛翊的语气陡然转沉,再无半分笑意:“即便是目前毫无关系,也是曾与裴棣关系匪浅之人。”
“倘若与我薛家为伍,按裴棣的性子,他会如何下手?”“届时她面临的危险,绝非你为她挡下一刀就能化解的。”院中的老槐树在晨风中飒飒作响。
卢丹桃悄悄打了个哈欠,帮着朱四娘将豆浆搬到灶台上。朱四娘拍了拍手,揉着腰笑道,“幸亏有你帮忙,阿桃妹妹。”她凑近仔细端详着卢丹桃,“吃了东西换了衣服,看起来气色好太多了。”“怎么不多歇会儿?”
卢丹桃摇摇头,“我不困,睡不太着。”
可能是连日奔波累太过了。
又可能是少了薛鹞那惹人烦的声音,她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中总睡得不太自在,躺了一会就起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