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独自离开。
只会是被人带走。
带走。
在他眼皮子下被带走。
他视线掠过阿严,又扫过周围。
这附近,唯一能在他视线死角,并且能悄无声息将人带走的,就只有那里。薛鹞缓缓转头,视线最终如同实质般,钉在了卢丹桃方才藏身的那处凹陷进去的石墙。
卢丹桃,也许就是在这石墙之后。
他不再犹豫,将手中匕首一反,刃锋朝向自己,用刀柄尾部对准石墙,准备上前查看究竟。
忽而。
背后风声急至。
“还有空暇惦记小情人呢?"阿严挥动不知从哪找来的长刀,直直砍向薛鹞。薛鹞侧身一闪,空着的左手如鬼影般探出,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不偏不倚劈在阿严持刀的手腕上。
“当哪”一声,长刀脱手落地。
他的手指却并未停留,顺着阿严收势不及的手臂往上,五指精确无误地扼住了阿严的咽喉。
猛地发力,将对方狠狠抵在了石壁上。
凤眸低垂,语气冰冷,问道:“她在何处?”巨大的冲击力让阿严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假脸皮已然半裂开,真假混合的脸上闻言后闪过一丝怔然。薛鹞眼中全是不耐,轻嗤了一声,“你不会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吧?”“你于那甬道处呆了那么多天,无非是要引我们上钩。”“见我手持匕首,不敢冒进。看她年纪小,单纯好骗,便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从言谈,到举止,都观察着她的欢喜,而顺应而为。”“无论是讲过往来历,亦是装病喊饿,都是为了激起她的同情心。”“说,你们要她有何用?将她带到哪儿了?”薛鹞手中用力,指间扣紧阿严喉间的穴位。阿严的脸庞被墙壁挤压得微微变形,隐隐露出下面截然不同的肤色。他因窒息而脸色发青,却还能咧了咧嘴,挑衅道:“你猜。”
薛鹞挑了挑眉:“我本无意杀你,毕竟留着你,我也许能问出写别的东西。”
“但你执意不肯说…”
他指间发狠,击向阿严下颌处的死穴。
谁知。
阿严的脖子在一瞬之间,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左右一扭,关节发出咔哒一声轻响,轻易挣脱了他的束缚。
身子一偏,侧身挥拳,朝他袭来。
薛鹞心中微凛,往后一退。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阿严方才那招脱身的手法,尤其是那拧转脖颈、卸力反击的姿态。
薛家拳的脱身之法?
薛鹞凤眸微眯,死死盯住阿严那张开始龟裂的脸,声音带着一丝的紧绷:“你是谁?”
阿严手掌一翻,从衣服之中掏出一把匕首,速度既往薛鹞腹中捅去。“我是你的黄泉引路人。”
薛鹞凤眸一暗。
滋一一
一抹刺目的鲜红,猛地溅上了旁边灰暗的石壁。血色浓稠,沿着石壁粗糙的纹理缓缓滑落,滑过凸起的石棱。最终,一滴,一滴,滴落在地面上。
滴答。
水滴沿着石壁缓缓滑落,在水面上溅起细小水花。卢丹桃靠着石壁,蜷缩在角落里。
她紧紧咬着已经毫无血色的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脸上布满惊恐,死死地盯着正一步步朝自己缓慢走来的那个人影。来人一头长至腰间的头发,身形佝偻,四肢扭曲,一双眼睛大得惊人。一一正是她和薛鹞刚进这个地底时,遇上的那个女怪人。卢丹桃的呼吸几乎要停滞,看着它那只瘦削得如同枯枝的手朝她伸来。卢丹桃猛地将眼睛闭上。
可视觉虽然屏蔽了,但触觉犹在。
卢丹桃只感觉那双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撩起她的头发。然后便止住动作,一动也不动。
她等了片刻,依然没有等到半点动静。
卢丹桃尝试着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那怪人正坐在自己面前,用那双大得凹陷的眼睛,直愣愣地打量着她。而后,歪了歪头,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紧接着,她嘴角的肌肉极其不自然地抽搐着向上拉扯,努力地做出了一个能让卢丹桃飙泪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