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陈棉棉敲定这间屋子来储馍馍。老头们晚上睡在这儿,万一有老鼠来偷馍馍,第一时间就能赶走。马继业和另俩民兵已经抱着砖进来了,陈棉棉先打底摆了个样子,另一个民兵蠢,不会弄,但马继业人虽然傻,干活是把好手,不一会儿已经把底子垒好了。
老头们一边搬砖一边偷馍馍,兜兜装的鼓鼓的。马继光扛着个东西回来,正好看到他们鬼鬼祟祟的样子,都给逗笑了。他扛的东西叫麦仓,小麦杆编织成的。
把它再往砖管子里一套,把馍馍全部装进去,就能隔潮隔虫。陈棉棉依然不理一帮老头子,只叮嘱马家兄弟:“一出太阳就要开门窗,要不然馍馍吸收了水气就发霉了,拿完馍馍还要收拾干净,以防惹到老鼠蚂蚁。见一个民兵木呆呆站在水缸旁,她又吼:“去铲苦渠啊,茵陈太老,就别铲了。”
这时另一个民兵扛着筐子来了:“姐,苦渠我铲回来了。”陈棉棉踢他一脚:“日.你爹的,你家做酸菜不摘不洗啊,马继业,去烧水!”
老头们特讨厌民兵,因为他们要不爱打人,要不就是愚蠢。但很奇怪,陈棉棉连打带踢满嘴脏话,却能使得他们团团转,还跑得飞快。见她又烧了大锅面汤,祁嘉礼流口水了:“她要腌酸菜。”另一个老头说:“苦渠一腌可就香了,酸汤泡馍馍,我着不住啦,我想投降。”
还有个老头说:“革啥命呢,我都快饿死了,只想吃馍馍。”祁嘉礼再叹气:“她肯定要为林衍说情才对咱好的,说不定还想从咱们嘴里套情报套消息,一会她来问话,就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什么都不要跟她讲,明白吗?”
将来的人无法理解这场革命的疯狂,也理解不了这些人的偏执。但如果有什么比饥饿更可怕,就是战争,是大轰炸。是刚成熟的,沉甸甸的麦苗和谷穗被战火引燃,让人们陷入新一轮的饥饿中。
所以当老蒋说要联合老美反攻时,人们就会相互猜疑相互举报。甚至还会疯狂到亲人之间反目成仇。
西北的苦寒,老头们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的。田间地头最多的就是苦猿,要不腌成酸菜没法下口,但是他们不会腌酸菜。民兵们能回家吃饭,也不帮他们,他们不止饿,还苦,吃的苦。但如果烧一锅热乎乎的酸菜拌汤,再把晒成蜂窝状的干馍馍泡进去,馍馍会吸满汤汁,咬上一口,那滋味儿,老头们一想就馋,馋的狂流口水。突然,祁嘉礼一声咳嗽,老头们也纷纷立正,因为陈棉棉朝他走来了。老头们站都站不稳,可都是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但奇怪的是陈棉棉并有理他们,而是揪着两个民兵的耳朵,出院子去了。她不帮林衍说情,也不来套近乎,为什么?老头们鬼鬼祟祟,鬼迷日夜,蹑手蹑脚,凑过去偷听。玉米地里,陈棉棉指着俩民兵的鼻子在骂:“知道为啥别人都调去别的农场,就留你俩傻大炮吗,因为右.派要是死了,上面查下来,要枪毙民兵。再以手比枪:“你俩得吃枪子儿。”
一个挠头:“许队说的,他们罪大恶极,死了没人追究。”陈棉棉揪他耳朵:“你亲亲的许大队因为虐待右.派,已经坐牢啦。”俩民兵消息滞后,才听说,也被吓到了:“那我们呢,我们不会有事吧?”有一个说:“还有红小兵呢,动不动来打人,咋办。”陈棉棉说:“那个不用你们管,我自有办法,你俩胆敢再扬一鞭子打人……”俩民兵表态:“我们就是驴.日的。”
陈棉棉抬脚:“田里草长成那样,还不赶紧锄草去?”俩民兵又不情愿了:“我们是民兵呀,锄草是右.派们的活。”陈棉棉抬脚踢:“驴.日你爹的腰子,那都是比你爹还老的老头,你们不帮忙干活,累死他们了呢,就不怕你爹遭报应,出门被驴.日?”齐腰的玉米田里,苦渠,马齿苋,狗尾巴草,长的乌乌泱泱的。俩民兵一溜烟的跑了,老头们也如鸟兽散。陈棉棉双手叉腰,得缓一缓。
而就在不远处,坐在同一把锄头上,林衍在看赵凌成,两眼忧虑。赵凌成目望虚空,也是一副被雷轰过的样子。半晌林衍说:“让赵慧退役吧,然后来帮你带孩子。”再指陈棉棉的方向:“她给我粮食吃我很感谢,但是凌成,我们不能让她来教育下一代,她就像,就像我那个…”
赵凌成打断了他:“不要拿那种女人跟我爱人相提并论。“其实他原来没听过陈棉棉骂人,因为她在基地的时候不敢骂人。但林衍在这儿劳改了好几年,他最知道了,那女人是在男民兵队里混过的。她比那些男民兵们嘴巴更脏素质更低,就四个字,野蛮粗俗!没孩子没所谓,前段时间他们还离婚了。
可现在陈棉棉大腹便便,眼看就要瓜熟蒂落,要当母亲了。林衍曾经当然有过妻子,一位旧社会的交际花,但是后来出轨了他上司。她还带着不知是他,还是他上司的一双儿女去了对岸。林衍刚才想说的正是那个女人,赵凌成了然,所以打断了他。拿陈棉棉跟个旧社会的交际花比,他很生气。林衍又说:“你也听到了,她刚…”
赵凌成虽然依旧不知道陈棉棉都经历过些什么。但毕竞相处过,也更懂:“她如果不够粗俗野蛮,早就被她妈卖掉,或者……了。”
民兵里多的是许大刚那种恶人,陈棉棉要不够蛮横,早被糟踏了。西北遍地废弃的水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