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不自觉地拔着眉毛,“这事该怎么办呢…他有些时候比长兄更狠更偏执,你日久便知道了。”锦照苦笑:“我已经感受到一些,“她打趣,“这裴府当真是龙潭虎穴。”“等等,真有贾二小姐这号人?"裴择梧拧眉沉思,几根可怜的眉毛已被她拔下,轻飘飘黏在虎口上,“贾二、贾二……你家也没人行二……莫不是……当真有那一号人?”
何止有,还是第一个死在裴执雪手上的倒霉蛋。锦照不愿横生枝节,将话咽在肚子里。
裴择梧从前没有那接近自伤的癖好,锦照看得心疼,连忙将她的手死死按下,安抚地回答她:“是曾有二姐姐,但她存在与否早就不重要了,日后有空再细说……刚头忘了问你,裴逐瑞知道你有外面的消息吗?”裴择梧道:“我偷偷安排了放出去的侍女传消息,他不知我知晓他散布成婚谣言的事,在他眼中我自然也无法告诉你任何事,不然你我今日恐怕见不到。她从锦照的小心中察觉到裴逐珑多少限制了锦照的自由,所以没有多问会让她难堪的问题。
“我有一个忙要拜托你,你能答应我吗?"锦照起身看向她,表情很是郑重。“好,你说。“裴择梧立即拉回思绪。锦照于她来说早是超越了亲人,亦或知至交的存在,不该枯萎在裴府。
“现在起到明年三月,我每个月都会尽量想办法本人来看你一次,最迟等一个月,若我两月都不去……“锦照话头突然一顿,而后无措地问:“你可有法子角想办法偷偷送信到宫中?”
裴择梧犹豫一瞬,颔首:“只要他不对我起疑,应是有的……无论届时情况怎样,我都会尽量做到。只是你最好再做旁的准备,毕竟我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
锦照屈膝:“多谢。我只是怕丧期过后脱身不了逐瑞他确实对我……有些执念。″
裴择梧忙虚扶她:“这是什么样,都是裴家对不住你。还有你要给谁递信儿?可有信物一类的东西?”
锦照坐到她身侧,缓缓道:“消息是给当今摄政王凌墨琅殿下的…你可有法子?″
裴择梧手指指尖陷入柔软坐垫中,竭尽全力才维持住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直觉猜出了某个答案,忍着翻江倒海的痛楚问:“有的,不知你要带什么话,还是你要递一封信之类的?需要信物吗?”锦照略一沉吟,起身道:“不用信物,纸墨借我一下。”裴择梧将翻雪放下带路到书桌前,云儿熟练地铺纸磨墨。锦照挽起衣袖,在一张寻常宣纸上只写了极小的两字,一个“救",一个"密”。“救"乃求救,“密"乃密室。
裴逐珑若真囚禁她,大概会将她关在密室之上的和鸣居中。她将纸吹干递给裴择梧,柔声道:“我知道你此时很多疑惑,坐,我一一讲给你听。”
裴择梧理智上不想听。她后来才猜到凌墨琅早与她认识……而裴执雪作为她的夫君都至死不知她识文断字,自己作为她的至交都是今日才知她写得一手好字。
凌墨琅却能仅凭两字便寻到她,救她摆脱裴家。可见两人交情匪浅。但她仍坐下听锦照将一切娓娓道来。
这并非全为锦照,也是为她彻底对凌墨琅死心。亲生兄长是害所爱之人前半生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亲生父亲是害死他母亲与未出世弟弟的凶手。
如今想来,他从前能用平静无波而非仇恨的眼神望向她,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她直到兄长出征时,还因凌墨琅随手给她的一枝桂花而喜不自胜。那应当是他想还给锦照的……
尽管锦照只说了凌墨琅偶尔会偷偷教她些东西,省略了她与凌墨琅险些定情的过往与她童年的凄惨,裴择梧还是听得痛哭流涕。锦照不知裴择梧哭得是她永远无法诉诸于口的爱情,只能茫然地安慰她,亦为自己的前路迷茫。
宫中。
静谧书房里,桌后男子的颀长身影被投在身后书架上,书脊高低薄厚不同让他的影子显出如他本人一样的高深莫测,气势不怒自威。密探紧张地躬着身子,额上发巾被汗水浸湿。国公爷即将新婚一事在坊间早已流传开来,他本是报无可报才拿这一件充数,殿下却迟迟不答。难道是嫌他无用要降罪?
正忐忑时,忽听一道破风之声。他本能地闪避,方才所立之处后面的墙上,已深深嵌入摄政王茶盅下的青瓷小托盘。密探猜测自己今夜是死期到了,惊慌下跪认错,却听案后摄政王沉声道:“不错,身手够了。”
竟是夸奖?他心中一阵错愕,也不敢抬头,保持着匍匐的姿态。案后矜贵冷肃的声音又响起:“你日后便去看着裴国公的动静吧,俸禄翻十倍,再有类似的消息便直接来报。”
一块令牌砸到他面前的绒毯上,是木质的,其上镂刻纹样罕见,未刻一字,外人看只是一块普通木牌,摄政王的暗卫们却知这意味着什么一-有此令者,可以随时见殿下,亦可召集暗卫行事。他激动的捧起木牌,正欲谢恩,凌墨琅却淡淡一挥手,道:“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下去吧。”
凌墨琅起身推开窗子,看着又圆了的月,负手而立的背影透出几分孤傲几分萧索。
裴执雪死前的话与中秋那夜锦照与裴逐珑的话一遍遍在心中发酵膨胀,催着他踏出那一步。
去看看她吧,一眼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