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菟丝子(2 / 2)

你出去罢。”裴逐珑其实不愿离去,他极想欣赏裴执雪得知挚爱早已谋划杀他时,会是何种表情。

但他终究利落地转身离开。换听的也可以。日后,裴执雪自会知晓,这密室隔音有多差。<1

锦照走近裴执雪,见他昔日黑缎一般的头发凌乱不堪,其中甚至混有草屑等物,抓起一根草杆给他看,甜美又残忍:“大人,您素来爱洁,怎么不蓖发,是不想吗?”

她攥住裴执雪额前的一把头发,向上缠绕住冰冷的铁架,一直拉扯到他维持抬头的姿势,才潦草系紧。随后退开几步,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谪仙人"受缚的模样。

看着裴执雪眼中满溢的不可置信,甚至流露出无辜脆弱的神情,她只是平静地掏出帕子,细细擦了手,这才凝视着他的双眼,平静道:“裴执雪,你在诧异什么?诧异我为何如此绝情?你从一开始就清楚,锦照从来不是单纯娇柔的白花,而是睚眦必报、不死不休的菟丝子一一”裴执雪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刚让他拥有“爱"的能力的少女。只见她一身鲜红霓裳之下,领口微露象征丧仪的素麻方胜纹单衣,人瘦得弱不胜衣,眼周红肿未消,与此刻的笑意盈盈形成诡异冲突。鬓边斜插的沉木梳上,精细雕刻着一串娇小可爱,缠绕于枝头的白色菟丝化。

明亮中,她的面孔容蒙着一层淡淡辉光,神情哀切又悲悯,似来渡化他的仙子。

然而,那些残酷的细节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他流血不止的心脏不断下坠。他强行挺直的脊骨不可避免地卸去力量,额前却被那一缕头发拉扯得阵阵生疼。

裴执雪哑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肺腑中挤出:“所以,我′死′了?夫人正因我的死…在守孝?”

锦照点头,目光依旧悲悯,如神佛俯瞰苦海中即将溺水的凡人,“大人敏锐。”

裴执雪明知不应,还是干涩地问:“夫人……是何时开始,想要我死的?”锦照眼前又浮现初遇的场景一一

满天梨花雨里,他撞破她去潭边沉尸。

在她受惊即将坠入深潭之际,他清贵如仙,从天而降,伸手抽散她的发带。满头青丝曳地而下,恰好止住了她的坠势。而那条发带,早已浸透她杀人的铁证。

上天当真玄妙,他们从一开始便是被一条染血的丝绦相连,也注定……要以血色收场。

锦照闭目,复又睁开,轻声道:“从一开始。若我有能力的话。”裴执雪怔了一下,随即扯出一个释然的笑:“但你没有。所以你来到我身边,借我的力量为你所用,直至心愿得偿一-"<1锦照猛地上前几步,重重一拳击在他胸口,发出一声闷响,硬生生打断他的自欺与释然。她情绪几近失控,声音中怒火燎原:“不是!你有意曲解我的话,想要为什么找借口?是安慰自己一-”“裴执雪落得如此下场,只因爱上了一个早有杀心的女人,被她攫取了全部力量?”

裴执雪目光闪躲,无言以辩。

他方才确有一瞬是如此为自己开解的。

锦照是他荒芜人生里唯一一束光。

若他只因自己陌生的“爱”败了,他可以接受。锦照盛怒之下所击之处,正是他昔日苦肉计中箭之地,亦是那夜她以烛剪连刺两次的旧伤。

那处尚未痊愈便被裴逐咣推入湍流,泥水浸泡下痂皮尽褪,伤口再度溃烂,至今未愈。这一击之下,竟又渗出殷红血痕,缓缓泅透白衣。锦照情绪稍稍平复,对渗出的血迹视而不见,语气平静得可怕:“我确曾试图说服自己爱上你,竭力忽视你的种种诡异,渴望过上寻常女子的生活,甚至…想要一个孩子。“她深深吸气,方能继续维持语气的平稳,“可你,从未给过我半分安宁。"<1

她强压下逐一控诉的冲动,只简洁道:“从一开始,你便处心积虑地操控我。起初,假借′履行誓言′之名;后来,则冠以保护′与′爱′的名义。”“你根本是个不通人性的恶鬼,只会拙劣地掩饰自私,从不在意他人所想。为达目的,你不惜践踏、操纵一切规则,却往往弄巧成拙。在你身边,无人真正受益,众生皆困于你亲手所铸的牢笼中煎熬。”裴执雪的面容在炽亮的光下仿佛骤然凝固,身躯却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那双曾温润、继而温情、最终深情凝望她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雾气。

许久,他一贯清润无暇的仙人姿态彻底剥落,脸色苍白如纸,唇色泛青,豆大的汗珠随着无法抑制的颤栗滚落,如同雨滴砸在一幅渐次模糊的画像上,将那张无瑕假面氤氲模糊难堪的墨痕。

他喃喃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原来你早发现了……锦照,你定亦看出来了,我如今已明白如何对待珍视之人……我可以补救的…我一定可以补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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