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没有丝毫情绪,冷得像两块万年不化的寒冰,深邃而疏离。
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吾名,长赢。”
话音落下,房间又陷入了沉默。长赢尾巴上悬浮的三道金属环在此刻发出微不可闻的嗡鸣,一丝丝淡蓝色的电弧在环与环之间跳跃,像是他体内能量流转的痕迹。
他没有追问铭安的来历,也没有询问自己身在何处,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座沉默的山岳,周身散发着“等待命令”的气息,这是他作为兵器的宿命。
铭安被长赢的压迫感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搓了搓爪子,目光扫过桌上的茶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试探着开口:“你刚醒……不如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厨房应该还剩些肉干和热粥。”
听到“吃东西”三个字,长赢碧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惊愕,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沉默了片刻,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房间里投下的阴影又逼近了几分,几乎将铭安完全裹在其中。
桌上的烛火被无形的气流扰动,不安地跳动着,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上交错,让他本就冷漠的神情更添了几分深邃。
“吃东西?”长赢终于开口,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语调。
他微微低下头,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眼前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鹿兽人,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幼崽,“吾王,汝似乎并未明白。”
向前踏出一步,无形的压迫感随着他的动作弥漫开来,让铭安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吾是兵器,不是汝的宠物。”
“吾不需要进食,灵石之力足以维持吾的一切机能。”
他刻意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他是为战争而生的工具,是用来撕碎敌人的利刃,而“吃饭”这种属于生灵的、充满烟火气的需求,与他格格不入。至少,他希望铭安是这样认为的。
长赢的尾巴在身后极轻微地摆动了一下,那三道悬浮的金属环随之发出更明显的嗡鸣声,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电流在跳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再次将视线锁定在铭安那双清澈的蓝色眼眸上,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像是在确认什么:“汝现在需要做的,是思考如何运用吾的力量,去实现汝的野心。而不是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像是在故意考验眼前的“王”:“还是说,吾王,汝认为一顿饭就能收买吾的忠诚?”
“野心吗……”铭安听到这两个字,脚步顿了顿,低头看着自己爪背上还泛着微光的虎头印记,爪尖轻轻摩挲着纹路,像是在仔细琢磨这两个字的重量。
抬起头时,眼底没有丝毫迷茫,反而带着几分通透的坦然:“什么样的抱负才配得上‘野心’两个字呢?是称霸一方,还是掌控众生?说实话,我确实没什么野心。”
铭安顿了顿,目光落在长赢那双依旧冰冷的碧蓝色眼眸上,语气认真了几分:“不过我倒觉得,在谈什么野心之前,总是要先填饱肚子的。你有自己的思想,有着心跳。所以忠诚与否,从来不是靠一块令牌绑定,而是看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说完这些,铭安像是卸下了什么担子,脸上重新绽开轻松的笑容,尾巴轻轻晃了晃:“好啦,今天总算把凤琼花和你都带回来了,也算是办成了一件大事。既然是喜事,就该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对了,你想吃什么?”
这番话在铭安口中说出来,轻松得像是在讨论今晚的月色,却像一道惊雷,骤然劈进长赢沉寂了万古的心湖。
那双素来平静如寒潭的碧蓝色眼眸骤然紧缩,瞳孔缩成一道竖线,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鹿兽人。
纤细的鹿角还带着几分稚气,爪子上甚至还沾着刚才摆弄玉石时蹭到的灰尘,可就是这样一只兽人,说出来的话却和那些令牌持有者不一样。
房间内瞬间陷入死寂,连烛火跳动时“噼啪”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长赢高大的身躯僵在原地,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周身那股冷得能冻住空气的锐利气势,在这一刻竟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没有野心?”半晌,长赢才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几个字,声音比之前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像是在反复咀嚼这几个不可思议的字眼,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在这弱肉强食的沧兴世界,没有野心就意味着任兽宰割,意味着随时会成为别人口中的猎物。吾王,汝以为将吾唤醒,就只是为了庆祝一件‘大事’,吃一顿无关紧要的饭吗?”
他的语气里满是荒谬与质疑,尾音不自觉地拔高,像是想将这段早已偏离他认知轨道的对话,强行拉回他所熟悉的、冰冷的现实里。
在他千万年的记忆中,兵器的宿命从来只有一个,成为主人实现野心的利刃,斩开前路的阻碍,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可眼前的铭安,似乎掌握着不同的真理。
长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碧蓝色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