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阶上去,给右边递了个台阶上来,他掩过了这段悻悻的尴尬的争吵。就像他从前无数次做的那样。
给腐烂的木头再刷上一层油漆,木头便又是焕然一新的样子了,但内里却依旧是腐烂的,这块木头的内里究竟腐烂成什么样子了,谁也不知道。“梅都啊。"许敬忽的叫了声钟离文,就像喊一个后辈一样,这是钟离文的表字,其实钟离文是这三个老爷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人,但这并不妨碍另外两个人像唤一个后生一样叫他,许敬顿了顿,若有所指地说道,“听说你也找了个人,让你家的一个痞子去考?”
其实钟二牛不是个痞子。
他是个有一份正经职业安安心心做活干事的匠子。但这并不妨碍许敬把他看做一个痞子。
在高高在上的许敬老爷的眼里,在街巷上抛头露面做活吆喝的那些人,都是没用的痞子。
“是阿……“钟离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老妪的事情闹这么大,不少人者觉得那老妪可以,自己为什么不行?家里的人想试试,花些家里的钱,试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钟离文的话正好搔到了许敬的心上。
都是塞人进考场,有的人花的是三家的银钱,有的人花的是自家的银钱,高下立判了。
马庆听出了许敬的言外之意。
他心里暗暗翻了一个白眼。
人和人之间是有分量的,有的人站在天平上能拉下三个砝码,有些人能拉下三十个砝码。
钟离文不敢用玉溪诗社的钱是因为他无能,他花不了,他钟家他钟离文的分量不够,他马庆能花,是他马庆有本事,他马庆花了许敬不敢说半个不字。马庆心下忿忿,但到底也不敢同许敬那样,撕烂了扯破了血淋淋地把言下的意思摊开来说,他讪笑着,顺着钟离文的话继续说,“痞子?不知道是哪个痞子?看来这两年玉乡的收成还不错,梅都还有余钱送个痞子进去。”“也算不上个痞子,是个正经的匠人,马庆兄上月还见过他,就是那个为你修面的匠人。”
“哦,那个人啊,叫什么来着,钟……钟二柱是吧?”马庆记不起他的名字了,他随口胡谄了一个。“对,差不多,是这个名字。“钟离文淡淡笑道,他抬眼望着天上面。天上蟾宫满,桂魄圆,玉盘似的月亮顶着太阳挂在天上面,距离丹州府第二轮院试还有两天,今儿是九月十五中秋节。丹州人中秋吃饵块,放灯跳月吃火腿月饼,上阳人吃枣糕馍扎月亮灯,在高高的田垄上边追月亮,西林吃馕和羊肉,但裴琚并不是一个地道的西林人,基琚的家里母亲说了算,母亲要吃盐水鸭和桂花糖芋苗,于是裴琚在西林的家里年年都吃盐水鸭和桂花糖芋苗。
裴琚给魏兰蕴送了好几天的饭菜。
从一日一餐宵夜,再到添上一顿早饭,再到包了一日三餐,裴琚只用了短短两天,就在这两天里,裴琚已经摸清了魏兰蕴的喜好。她是个上阳妮子,但她却不是个上阳口味,在丹州待了这些年,她也不爱吃丹州菜,她喜欢吃甜的,但又不喜欢吃太甜的,太甜的她嫌劓得慌,她不爱吃葱,但竟可以吃得了葱丝,她很爱吃胡荽,但一顿饭胡荽超过三根,她又不吃了裴琚还没见过这样挑剔的女孩子,他心里惊奇得紧。多好啊多好。
她吃饭挑剔,他做饭拿手,谁能比他更适合求娶她?在庖厨一道上,什么姓张的姓江的放马过来,也没有这个本事同他争锋。裴琚点卯般敲响了书房的门。
他端着一只盐水鸭,挎着一篮子枣糕馍,小王孙端着桂花糖芋苗,主食是一碗香香的鳝丝面,加了三根胡荽,小王孙不吃胡荽,但裴琚不在意小王孙吃不吃胡荽。
小孩拉拉个脸,好不乐意地将托盘放在桌上。魏兰蕴的桌面上放着一筐玉米棒子。
粗糙的穗轴沾着些许干瘪的籽粒果实,就像乡下大娘扒完苞米扔进灶台里做柴火烧的苞米棒子,这批玉米是四月份的时候种下去的,九月份正好是成熟的季节。
青色发白的杆子上挂着干瘪玉米果实的时候,老农还以为这庄稼未曾熟透,直到玉米的果实和枝干开始变得风干发硬,被路过的老农撞到折断尔后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