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的气吗?”她没有说话,月光下单薄的肩似乎正在颤抖。崔骘又走近两步:“你长高了,却瘦了许多,家里的下人对你不敬吗?我先前太忙了,没空闲管家里的事,现下好了,我能留在家里,能照看你们。我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你看过了吗?喜欢吗?你身上的衣裳似乎还是从前旧的,明日让绣娘来给你做几身新衣裳,好不好?”
他说了许多,找了许多话题,可她一个都不接,最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跑了。
崔棹赶忙来解释:“小舅,阿黛不是故意顶撞你的,她还在为先前的伤心,年初时一直病着,近来才好些。”
崔骘按了按眉心,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我知晓了。”崔棹轻声跟上:“小舅,祖母丧期已过一年,我想着是不是,我和阿黛可以成亲了?”
“什么?”
“小舅,我不是着急想成亲,我是想成家了就和阿黛搬出去…“搬出去?为何要搬出去?搬去何处?”
“阿黛她、她……崔棹犹豫道,“阿黛她不太习惯住在都督府,我想着若是我和她成亲了,就能搬出去,她心情也会好些。”“是不习惯都督府,还是不习惯我在?如今四处正乱,哪里都比不上都督府安稳,此事以后不必再提。"崔骘说罢,抬步便走。崔棹看着他的背影,也只能无奈叹息。
崔骘并未多想,他还在为菀黛跟他决裂的事烦心,他未尝不怨怪自己,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崔家也不会出事,经过丛述卢昶多次劝解,他心里好不容易好受些,看见菀黛这副模样,他又备受折磨。趁着天气晴朗,他想去与她好好解释,也算是跟自己好好解释。菀黛正在房中看书,心情似乎不错,他轻声挥退她院子里的侍女,悄声走近,停在她身后,正要开口唤她,忽然看清那书册上的字。“你在看什么?”
低沉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菀黛吓得一抖,立即要将册子收起。崔骘沉声打断,黑着脸道:“不必藏,我都看见了,你在看什么?”菀黛紧紧攥住拳,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哪里来的?你才多大?偷偷看这种东西?你还是姑娘家,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菀黛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咬着牙小声反驳:“姑娘家又如何?我已经十六了,我已经长大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崔骘沉声斥:“你再说一句?”
菀黛抬眸大喊:"我说我的事不用你管!”崔骘一把抽出她手中的册子,扔在她腿上:“你自己看看你看的是什么东西?还敢跟我这样大呼小叫?你给我念,一字不漏地念!”她咬着牙,垂下通红的眼,颤抖着手翻开册子,打算看到哪句念哪句,却面红如血,哽咽难言:“阳、阳、阳……”“阳什么阳?"崔骘一把又将她手中的册子抽出,紧紧攥在手中,怒声大斥,“往后再被我发现你看这样不三不四的东西,不会是今日这样简单。”菀黛崩溃大哭,崔骘不予理会,拂袖而去,转头便叫来崔棹,张口便骂。“你曾祖母和祖母才过世一年多,你就这样急不可耐吗!”崔棹一脸茫然:“小舅,我做错什么了吗?”崔骘一拍桌:“你对小黛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你自己不清楚吗!”
“我、我没做什么阿……
崔骘冷静一些,朝他摆摆手:“你退下吧。”他一脸委屈:“小舅,我真不知晓自己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早些和阿黛成亲,若是小舅觉得现下不合适那就罢了。”“我知晓了,你退下吧。”
崔骘静坐许久,拿出那本册子,脑中浮现出菀黛和他犟嘴时的模样。是,她长大了,已经到了要成亲嫁人的时候了,而自己竞然才察觉。她与棹儿自小便有婚约,老太太离世前也曾催促他们的婚事,祖母母亲已经不在,这个家早就支离破碎,待她和棹儿成亲,便会搬离都督府,再也不会回来。
前方又有战事传来,崔骘又要领兵出征,临行前,他忍不住往菀黛的院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