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走后,沈清黎也没有了继续留下的理由。
然而厉鹤澜的座位屹立不动,她就算上手推,也不动分毫。“再陪我坐一会,好吗?“厉鹤澜静静看着沈清黎放在他椅子上的手,墨色的眼眸沉寂,“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沈清黎不敢去看他说这话时的眼睛,但或许是这些话起了作用,她没有再尝试推开他。
两人就这样没有任何交流地坐了半小时,杯子里的茶冷了又换了热的。厉鹤澜没有直接看她,但余光却似潮水,阴暗地吻过她的眉眼。光是这样坐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厉鹤澜的心心就满了。至于她和傅寒声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两人变得那么亲昵,他都可以不在乎。“我真的要走了。“沈清黎盯着桌上的杯子说道。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厉鹤澜的视线,但她又能说什么?她还能管别人的眼睛不成。“你是怪我,打扰到你们了吗?"厉鹤澜声音喑哑,听得沈清黎眉头直皱。这都什么和什么?她不耐烦地转过身,想要态度强硬些,不想却对上了一双通红的眼睛,睫翼半湿。
哭、哭了?
这个认知让沈清黎的脑子再次糊成了一团,今天第二次酝酿的狠话也没能说出囗。
“厉鹤澜,你别这林·..…“她真的慌了,她从来没有想过,像厉鹤澜这样的男人,会哭。她手忙脚乱地替他擦去眼尾的水渍,肌肤相触时,心底的那层封印也跟着松了一道。
餐厅内人来人往,随时都会有人注意到这里。万一刚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有心人拍到,厉鹤澜竞然对着一个女人哭。那她真的就要百口莫辩了。“有、有什么话,车上说。"沈清黎抓起他的手,说话开始结巴。没拽动。
沈清黎低头,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用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没事,不用管我,你走吧。“刚刚还堵得死死的路,他现在是舍得让开了。沈清黎咬了咬牙,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这么拧巴。“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和我走,二是我走。”话音刚落,厉鹤澜就乖巧起身。
明知是被这人下套了,沈清黎却还是不忍心挣开他的手。连锁进指缝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带着试探的,生怕被她拒绝。“好了,可以放手了吧。“来到车前,沈清黎小声地说道。不想那只手真的没有丝毫犹豫地放开后,沈清黎心里反而空落落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坐进车里,沈清黎埋头系安全带。系好后就看着窗外,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在路上看到你了,没忍住就过去了。”
“在路上?“沈清黎听得眉头再次锁紧,“厉鹤澜你天天开车脑袋里都在想什么?你知不知道开车要专心,你这样万一有一天一一”后面的话她没再说,因为厉鹤澜已经从她眼里看到了答案。“你愿意看我了。”
沈清黎心口的气,还没上来,就下去了。
“厉鹤澜,你想做什么都和我无关。但是,我不想你以后出了什么事,别人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是我害了你。”
没错,不是心疼,只是不想被连累。沈清黎也在心底说服着自己。她说了这么多,厉鹤澜只听到了一句“我不想你出事”。“不会有那一天的。”
可这话听在沈清黎耳中却像,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想揭过这一切。“开门,我要下车。”
刚刚在餐厅内被傅寒声羞辱,他都淡定自若。但此刻因为沈清黎的这一句话,他却慌了,“如果我刚刚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我道歉。”“开门。“沈清黎只沉声重复着这一句话,她抬手不停地扒着门把手,用力到手背都被磨破了。
“阿黎。"厉鹤澜握住了她的手,不忍她伤到自己。“放手。“沈清黎冷冷地看了一眼他的手,“你不是说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吗?“你就是骗子,厉鹤澜。”
“不会有那么一天,那你手上的伤哪里来的?”“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些又是怎么来的?"沈清黎甩开了他的手,拽过他的手臂,将衬衣撸了上去,露出了狰狞的烧伤,“你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吗?还是觉得你出事了就不会有人在意?”
“厉鹤澜,你混蛋!”
说完这句话,沈清黎都眼泪再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厉鹤澜抱住了她,而她则是一拳一拳地锤在他胸口上泄气。她真的很怕哪一天,这世上就真的没有厉鹤澜了。
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缓和,后半程,沈清黎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允许他送自己回家,已经是沈清黎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厉鹤澜躺卧在沈清黎曾短暂存在过的空间内,身前的衣服上还沾着她未干的眼泪。
他好像,让她更生气了。
点开与宋觉的聊天记录,上面第一条赫然写着:男人的眼泪,女人最好的兴奋剂。
厉鹤澜面无表情地将它删了去。
虽然见到了沈清黎,但他不希望是以她的伤心为前提。想着,他将后面的几条也一并删了去。
他这一辈子都是为沈清黎而留的,有的是时间可以等到她原谅自己的一天。